需要一提的是,学童前方的小书案如果放置文具,就铺不开纸张书写,这时便考验学童一手把执木简(纸),一手运笔的能力了,将来在座者若入仕途,此书写方式必须掌握。
午时,孔夫子以一句“明天讲解卫庄公时期的隐士”结束今天的课,学童们起身揖礼相送。尉窈担心那些纨绔再找她麻烦,迅速离开竹林。
“喂,尉什么,站住!”
后边不知谁喊她,她装没听见,脚步再加快,可还是被撵上了。追来的学童姓亥,名也仁,出身帝室俟亥部,他好笑道:“我又不揍你,看把你吓的。尉……同门,我看你上课时一直在写,夫子讲的你是不是都记下来了?”
“没有,没记全。”
亥也仁眯眼、连呼吸都在使劲,神情布满威胁。
尉窈比他矮一头还多,见状识趣地取出笔记。亥也仁呼吸更粗、更生气,因为笔记里一节节简短之句,比夫子举的古籍引证还要晦涩!就算他强“借”也没用。
这时,素日喜和他作对的女郎胡二迢走近。
胡女郎正是清早压制众纨绔哄吵的解围者,她蔑视着亥也仁,告诉尉窈:“别怕他,他叫亥野人,野猴子的野,小人的……”
“滚!”没来得及编连的竹简瞬间被亥也仁全扔出去。
胡二迢脸被砸中,仍把对方诨名说完:“小人的人!”然后抡拳还击。
亥也仁早等着了,偏头躲过,臂错胡二迢身体欲以肘击她的背。可是双方经常打架,胡二迢早熟知他套路,她前屈下腰后就没起,在他腿后的新伤处大力一掐!
“嗷——”亥也仁疼到跺脚,大骂:“胡二癫松手、松手!”
他们是打痛快了,尉窈辛苦写的笔记遭了殃,被他们踩来踩去,她几次想拣都不行。
第22章彭城王之子
突然!胡二迢被亥也仁倒着扛起,整个反摔!
咔——不知几根竹简遭了殃,直接四分五裂。
胡二迢忍痛紧抓亥也仁将其拽倒,拳头冲着对方脑袋砸。亥也仁偏开,又有竹简被胡二迢砸碎。
围观的学徒越来越多,还有大学馆的,当元子直看见元珩、奚骄、崔致、孔毨四人结伴而来,他朝好友丘睿之使个眼色,把撕扯中的二人拉开。
“哼!”
“你再哼?!”
胡二迢、亥也仁互不服气。
此仗这就算结束了,瞧热闹的没热闹可瞧,随之散开。尉窈从泥里抠出一块块碎竹片,她积攒的委屈化成了眼泪,先是拖着“嗯——”音低泣,几声后哭音变大。
崔致、孔毨皆黯然,一起帮她拣拾。
“谢二位师兄。”尉窈难过诉说:“我为了记全夫子讲的,片刻不敢走神,可是笔记全脏了,看不出字了,呜——嗯——看不出来了。”
前方的学童们不再走,被哭声纷纷留住脚步。
有人终于厌烦到无法忍耐:“尉同门何辜?被那些人抢位置就算了,还毁她辛苦记录的笔记!”
“是啊,能把孔夫子讲的记全多不容易。”
“所以啊,缺失了笔记过后有些根本回想不起来。”
“学馆是学习之所,不是打架的地方!”
之前被亥也仁等纨绔欺负过的,更是感同身受:“我们打不过,也无处申诉,这样的日子啊,得挨半年。”
“你们听,这女学子哭得多可怜。”
元珩最先感受到周围情绪的变化,拉奚骄赶紧走,经过之地,众学徒对他或觑以厌恶,或扭头不愿看他。
过去这段路,元珩生气道:“冤死我了,亥也仁和胡二迢干的破事,我替他们挨冷眼!还有这个尉女郎,有仇就报啊,她肯定跟胡二迢在同个庭院,现在就去把胡二迢的笔记也撕烂、全撕烂!哭什么?你说她哼哼嘤嘤地哭有什么用?”
奚骄:“胡二迢能记几个字。走这么快,你着急回去?”
元珩摇头:“不啊。”
“那我着急走,你慢慢行。还有,明天也别跟我一道走。”
“哎?奚骄,你这是嫌我?”
奚骄心道,把女学子惹哭,现在崔学馆里谁不嫌你们?可惜没走多远又被厚脸皮的元珩追上,后者催促:“快走快走,哭包在后头。”
尉窈确实在后头,一直哭回的住舍区,崔致等同门担忧她半道再被欺负,陪同她到了庭院门前才各自离去。
年迈的崔主事被哭声惊动,令馆奴速去打听出了何事。
进了屋的尉窈点上烛,回来关门,面容中的委屈和伤心淡去,只剩下久哭的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