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的工作再次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钢管撞在石块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却奇异地让人心安。
至少他们在做事,不是坐以待毙。
黑暗模糊了林见月对时间的感知,她甚至不觉得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金属切割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锯子锯在神经上,却让人狂喜。
一束光骤然贯穿黑暗。
“是机动队的人!”靠外面的女人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的笑。
欢呼声响起,林见月直起身时,才发现膝盖处也被划了一道口子,一动就扯得生疼。
“见月!”
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声响闯进来,林见月猛地抬头,光柱恰好扫到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身影。
半长发被头盔压得有些乱,防暴服上沾着灰,防弹玻璃做的面罩被从头盔上放下来,挡住飞舞的尘埃,露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第30章
动队架设的探照灯骤然亮起,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在废墟上投下大片暖黄。
和手机微弱的电筒光不同,机动队带来的照明设备亮得能看清尘埃在空气里翻涌的轨迹,连钢筋断裂处的凸起都泛着金光,像把锋利的刀,生生劈开黑暗。
萩原研二站在最前面,逆着光的身形挺拔如松,映出半透明的轮廓。
他直勾勾盯着林见月,下垂的紫眸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后怕、庆幸,还有某种被强行按下去的急切。
周围是其他受困者们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欢呼声和低低的啜泣声。
在这一双双或疲惫或惊悸的眼睛的注视下,萩原研二定在原地,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网,无声地扫过林见月周身。
“还好吗?”他低声问。
林见月轻轻摇头:“我没事,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萩原研二紧绷的肩膀骤地放松,他从胸腔里涌出一声长长的、几乎要耗尽力气的叹息。
“抱歉。”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低语,字词间是散不尽的自责。
林见月刚要开口,他已经转过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地一头扎进废墟深处。
林见月定在原地,声音还悬停在喉咙里。她怔怔地看着萩原研二,仿佛刚才那缕带着他体温的气息还缠在她耳后。
“东南角有伤者,报坐标叫医护!一小队清理积石,二小队用热感应设备搜寻其他被困者!动作要快!”
“是!”跟在萩原研二身后的机动队队员迅速散开,各司其职。
金属切割的尖啸声响起,萩原研二的声音混杂其中,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是和平日里慵懒甜腻的嗓音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格:“小心一点,不要造成二次坍塌!”
他弯腰,和另外一名机动队队员一起合力搬开压在中年女人上方将她死死卡住的断梁。
林见月站在原地,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视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身影。
他动作利落,指挥声透过烟尘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高桥和清水带能走的人先走,剩下的跟我清西侧碎石堆!”
一滴汗从他额角滑落,混着脸上灰扑扑的尘粒,顺着下颚线滑进衣襟。
林见月应该跟着高桥他们撤离,但清点被困人员需要一时间。而且唯一的出入口略小,他们需要弯着腰一个个排队钻出去,也需要时间。
林见月只能现在队伍最后面,安静地等待。
萩原研二转身时,视线偶尔会像风一样掠过她。
他的目光里藏着未散的担忧,会在她胳膊的血痂上顿半秒,像在确认伤口有没有再渗血。可下一秒,他已经收回视线,对队员下达准确且正确的指令,目光沉得像深潭,将所有情绪压进救援的专注里。
林见月忽然笑了,下意识摸了下胳膊上的读交收血痂。
她没有半点被冷落的委屈,反倒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连呼吸都变得踏实。
这才是她喜欢的人。
他就该是这样,把正义和责任扛在肩上,哪怕初看到她时眼里翻涌过慌乱,迅速冷静后,也能立刻沉下心投入工作。
远处传来高桥催促撤离的声音,林见月又回头看了眼正俯身检查支撑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