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双眸瞬间瞪大,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如同狂风过境强势地吹散他所有思绪,眼底的水光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要抗拒,可身子却不知为何莫名地迎合上去,任由对方撬开自己唇齿,狠狠掠夺。
桑妩见状暗暗好笑,这人脑子虽然不记得她了,可是身体还是相当诚实的。当下按住少年后脑,猛然加深了这个吻……
当桑妩终于放开怀中少年,任由他从她怀中直起身时,顾清淮已然被吻的有些发晕,似乎就连身前身后都不再那么痛了,她……为什么会亲他?
“奖励你的,别难受了?”桑妩难得好言好语地哄人,“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把它挣掉,疼坏了吧?”
这东西其实戴着的时候并不疼,唯独被用力扯掉的刹那,会像被万针齐扎般剧烈疼痛。
“我身上带了药,我亲自给你涂可好?”大概是少年方才月下着实惊艳,桑妩好脾气地耐心问道。
顾清淮看着眼前目含关切的明艳女子,眼泪突然无声地溢出,此刻他竟在眼前这个他本该恨之入骨的女子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关怀和心疼。
这么多年除了阿姐,第一次有人愿意哄他,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是否难受,竟是这个蓄意侮辱他、折磨他的魔头……
泪水沿着泛白的脸颊悄然滑落,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烟花在夜空中灿烂盛开的声音,寂静许久的心,从未像现在跳的这般快。
他宁愿她一直冷言相待,也不愿她像现在这般温声细语。
这样只会让这半年,更难熬。
桑妩取出那被挣下的金链细心地戴在少年冷白的手腕上,温声安慰:“乖,你若听话,便可以一直戴在手腕上。”说着微微仰起头,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女子的唇,柔软温热,仿佛火焰将他冰冻许久的心紧紧包裹。
顾清淮像是被烫到般退后一步,他强迫自己阖上眼,将那才刚刚醒来的东西,亲手遏制。
再睁开时,那泛红的眼底赫然涌动着漠然的冷意,“魔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话?”
桑妩笑意顿时一凝,她从腰间抽出灭魂鞭,冷道:“你什么意思?”
大概是天将明,林中竟起了雾气。
黑白交际的刹那,顾清淮握紧了手中流云剑。
“我是正义盟盟主,持重明流云令号令江湖,而你,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昨夜是我输了赌约愿赌服输,这半年内只要不伤及性命,我任你处置,但半年后,我定会率各大门派剿灭魔教——
在桑妩冷到骇人的目光中,顾清淮没有丝毫惧意,平静地说完最后一句:“还有你这个魔头。”
第39章作画算个分明
林中一时间安静极了,就连流散的雾气都在此刻凝滞。
“啪!”
桑妩蓦地扬手一鞭甩出,狠狠击中少年胸前,“方才的话,你可敢再说一次?”
顾清淮脸色白了白,嗓音却没有丝毫改变,“魔头,我说到做到。”
“啪!”几乎是在顾清淮尾音落下的同时,桑妩再次一鞭挥出,狠狠贯穿少年胸前直到上腹。
喜袍被冷硬的鞭尾割开,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
顾清淮眼前瞬间一黑,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倒下,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加剧伤口的疼痛,可那如被巨石压住的心底,却瞬间一松。
原本就该是这样,他和她之间,本就没有温情,只有敌对。
林中的风都被桑妩周身弥漫的阴冷怒意冻结,她却没有再动。
顾清淮那泛红的眼底,分明颤抖着期待,他在期待着她的鞭子,再次落下。
世间没有人喜欢疼痛,她更是清楚少年有多么惧怕疼痛,怕到只是看见锦盒便会下意识地颤抖。可是此刻他却在期待他惧怕的东西,那唯有一个解释,他想用身体的疼痛掩盖让他更加痛苦的事情。
她想要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可她更加知道,从少年口中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过没有关系,她会带他回天阙峰,她既然能让他敞开内心一次,自然也能让他敞开第二次。
桑妩冷冷擦去鞭身血迹,嘲讽道:“你那师父,当真不是个好人。”
若不是那个蓬山,少年如何会养成事事都藏在心里的习惯。
顾清淮已然快要站立不稳,却仍强撑着说道:“师父他面冷却心善,当初若不是师父在雪地中捡到我,又把我带回流云宗养育成人,我恐怕早已冻死在冰天雪地中。”
桑妩初时听着只觉不屑,听到后面,浑身汗毛都瞬间倒竖起来。
是蓬山把郁小六捡回去的?
在石河村捡的?
若是蓬山在石河村把郁小六捡回去,那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石河村,若是当时蓬山在,流云宗其他的人会不会也在。
桑妩素来沉稳的嗓音,此时竟带着微不可察的颤,“你师父当初是怎么捡到你的?”
顾清淮克制的嗓音带着疼痛的余韵,“师父当时刚好经过我居住的村子,遇见我躺在雪地中便把我救了起来,也是师父帮我安葬了所有乡亲,带走了娘亲的尸身。”
桑妩眉心动了动,“只带走了你娘亲,那你爹呢?”
顾清淮声音渐低,“师父说,阿爹是魔教中人,是……坏人,若不是阿爹,阿娘也不会惨死……”
少年话未说完,她却已然全懂了,真是可笑,她浮光教的人就一定是坏人,流云宗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你说你师父安葬了所有乡亲,你可有见到过他们的坟?”
顾清淮摇了摇头,“自从那次离开,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师父不喜我提阿爹,也未曾告诉我将他们葬在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