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两?天老爷呦,这得是什么财主才买得起。”
“这你甭管,有人喊价,就肯定有人掏得起。”
……
霍凌遥记小时候听爹娘讲旧事,当年他爹得的那株四品叶,也是卖了一百五十两,七人里一人分了二十两有余。
但那一次一百五十两就算是到头了,未曾料到还能往上加的。
“不知道谁这么走运,这遭算是发财了。”
侯力溜溜达达,反而走得最快,霍凌和颜祺稍落其后,听得来往路人的言语,皆是围绕着那株出山的老参。
“还是秋日的大集有意思,记着去年有个木盆那么大的老牛肝。”
有人赶着牛车逆着人群走,霍凌牵着颜祺,将人拉了一把。
没多久,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头攒动的地方,遂知是到了。
铜锣阵阵,那守着四品叶的几个赶山客红光满面。
不过霍凌只识得其中一个,是马栏村的,不多熟识,另外几个十分面生。
他揣测可能是外地来的人拜了马栏村的这位做参把头,假如真是这样,这几人的运气不错。
不过确是有这种说法,像是有些人初次进山反而能遇见棒槌,有些常出入山林的反而找不见。
就说他们这次,不也是颜祺第一个发现。
“瞧一瞧看一看了!刚从白龙山抬下来的四品叶!十年难遇!”
那招呼生意的赶山客却不是霍凌识得的参把头,而是另一个小眼睛的汉子,口齿伶俐。
“现下已有老板出价一百二十两,可还有要往上加的?”
他说罢,又“咣咣”敲两下锣。
现场人围了好几圈,霍凌带着颜祺往前挤了挤,终究也没挤到最前一排,离那株参尚有些距离。
他在那之上略过一眼,目光停了停。
要说他上次见四品叶,还是年幼时,实则记忆已经不算是清晰。
然而常年在深山往来,成了赶山客后经手过几株灯台子,对参叶参形最是熟悉不过,这可是赶山客的基本功,不会识货,便出不了师。
眼前这株四品叶,他打眼一看就觉得不太对劲。
上面的叶子差不太多,但下面的芦头格外细长,芦碗有些浅淡,当中的差别十分细微,若非是足够老辣的赶山客,压根看不出不同。
就算是霍凌,也没有妄下决断,只是移开视线,往那几个面生的汉子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下。
没等他看出什么来,余光就瞄见斜前方有个熟面孔,他示意颜祺也往那处看。
颜祺道:“那不是廖老板么?瞧着也想出价。”
廖德海上回说过要收他们的松蘑和榛蘑,今日摆摊出来还没见到人,原是在这里。
老参难得,如若有靠谱的门路,一株一二百两的老参送去关内达官贵人面前,再翻一番甚至两番皆是有可能的,实在是油水太足,想必只要不是囊中羞涩的,都会出价争上一争。
廖德海和同行人站在一起,激烈地说着什么,并未爽快开口加价,估计也是银钱不太趁手。
毕竟他们出关有日子了,为了进货,手里为着进货备的本钱该是花的七七八八,还得留出回程的盘缠。
眼看廖德海似乎被另一人说服,霍凌携颜祺穿过人群,到了面前,打了个招呼。
“廖老板。”
廖德海见是他俩,含笑回应,“你们也来瞧这株老参?”
又介绍自己身边的另一行商,姓葛名易。
“我那边抬了株灯台子下山,不料没什么人光顾,一打听,原是这头出了四品叶,想着我夫郎还没见过,带他来瞧一眼。”
葛易性子急些,见廖德海和霍凌说起闲话,忙道:“咱们再不出价,怕是要被人抢先了。”
廖德海咂咂嘴,“你可想好了,这一百多两出去,咱们手里的盘缠都撑不到半路。”
“这有何难,路上找地方出点货就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葛易兴起道:“老廖,这可是四品叶!咱们要真能带入了关,可就发达了!”
廖德海也知这道理,要不是银钱不凑手,他也不会犹豫至此。
只是他做事素来保守为上,从不做摸高逞强,这回买下这株参,就算是冲动出格。
可话又说回来,谁又和银子有仇呢。
霍凌见他俩说话也不避着自己,便也听了几耳朵,眼看葛易已然上了头,廖德海倒还能听劝,他开口道:“廖老板,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葛易道:“非是我不讲道理,只是这会儿……”
霍凌见葛易发话,主动道:“葛老板莫急,我要说的事,也与那老参有关。”
他们这番话是压着嗓子说的,离得近的人难免也能听到,但都是些外行,并不通晓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