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的脸颊又一丝丝红了起来。柳方洲这几日总是说这样的话,让他面红心热半天。
项正典很快拿着簿子过来,通知他们堂会主人点的戏目。却不是《游园惊梦》,而是《寻梦》与《拾画叫画》。
“大抵是因为今天是寿礼,所以不演情爱邂逅的戏码。”柳方洲说。
“这有什么。”杜若仍然装作不在意,“总不能台上如何,台下也如何。难道台上拜堂,台下也要拜堂么?”
柳方洲安静了片刻。
“那这么说来,我和你在戏台上成亲拜堂过多少回了?”他又笑着问。
“……无理取闹。”杜若总是被他这样的俏皮话儿羞住,又总是无话可回,只能自己回过头不理他。
“却也有几分道理。”柳方洲又说。
杜若懒得听他的歪理,在椅子上坐正了预备为自己上妆,却听见柳方洲在身后又补了一句:
“缘分也不总是在戏台上。”
“那还能在哪里?”杜若垂下眼睛找自己的油彩,“难道我与师哥,还能作一对新人真拜堂?”
他的意思只是两人皆为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写在同一张结婚证里。
然而杜若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什么歧义,刚想解释却已经看见柳方洲怔在了原地。
“我……”杜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柳方洲大步向前抱在了怀里,杜若下意识向外挣脱却拗不过柳方洲,结结实实撞在了化妆台的镜子上。
“不是的。”柳方洲语无伦次地说,“杜若,你明明——你,你的心——”
颤抖的声音很快哽住。
他的师哥本来是最沉着冷静的那个柳方洲。
“师哥,我有事想问你。”杜若见柳方洲眼眶都急得泛红,也不再试图和他较劲摆脱,软了声音说。
杜若后背抵着玻璃镜子,镜面冰凉而他的心滚热,使他颤抖着想寻找面前人肌肤的温度,又羞又怯地不敢接近。
然而柳方洲是坦然的,他的眼睛还没有画上油彩,灼灼地映在镜子里。
“师哥你那天说,要让我看清你的心。”杜若微不可察地向柳方洲身边靠近,“我现在好像看清了——可是,我还是有事想问你。”
柳方洲暗暗抿唇,拉住杜若的手腕,向自己的师弟俯身过来。
杜若也不知为何突然机灵了一些,很快理解了他俯身亲吻的意图,侧身躲开了柳方洲的动作。
而柳方洲仍然不依不挠,将胳膊撑在了镜子旁边,而杜若整个人也落进了他的怀抱里。
“师哥。”杜若顺手拿起桌台上的胭脂盒,堪堪挡住柳方洲的脸,眼睛仍然剔透明亮,“师哥你,是真的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杜若。”柳方洲耐心地回答,“我的师弟、竹马之交。多年前初次见面时的雪夜就告诉过你……我和你最有缘。”
“我是你的师弟。”杜若说。
他手里的胭脂盒没有扣严实,丝丝缕缕散着甜腻的香气。
柳方洲不解地点头。
“师哥,虽然我戏里唱的是旦角,可是和你一般的男子不错。”杜若用手指在盒子里一蘸,按在柳方洲唇上抿开,“你若是真觉得我与你有姻缘福分,像余家这般的新婚、添丁堂会,就再也办不得了。”
他的顾虑里还是带着师父严厉的眼睛。不管是洪珠的劝诫还是林文进的纠缠,两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世间对同性的恋情是多么轻视而排斥。
“我看得清楚,杜若。”柳方洲唇上顶着他抹开的一缕胭脂,弯起眼睛笑得缱绻勾人,“我看得清楚。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杜若,再也无关别的。”
当啷一声,杜若终于将握在手里的胭脂盒掷在了一旁,扬起脸将嘴唇吻在了柳方洲唇边,那一抹胭脂也印在了杜若唇上。
柳方洲稳稳地接住他,仿佛听见胸腔中一颗被狂喜浸满的心快乐地炸响。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