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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1 / 2)

天色转明,阴暗暗的斗室也逐渐明亮了起来。杜若的脸也在晨光里逐渐清晰起来。他穿着乳白色的贴身短衫,清楚明亮得仿佛缠了一身晨风。

将他从梦里唤醒的人,恰好也与沉重漆黑的梦境全然相反。

“梦里这些人,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在世了。”柳方洲拿过杜若手里的扇子,清晰地说。

快走。泣血般的声音还萦绕在他的耳边,惊魂未定。

会是什么暗谶吗。柳方洲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力气去思考太多事,无尽的疲倦与恍惚。

“……抱一下吗?”杜若张开胳膊,问。

柳方洲还没回答,颈窝里一热,杜若小心地抱住了他。

伏暑天气,两个人衣服都穿得很薄,贴近时无限近地感受得到对方身上令人心安的温度。杜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依恋似的把脸放在了师哥的肩膀上。

“我在这里呢。”松开怀抱时杜若这样说,“没事的。”

柳方洲真的心定了一些,理了理思绪,对杜若讲了自己昨晚的偶然发现。

“像流云姐所说的,父亲当年的事情如果另有隐情——不是我自夸,能够在他之后迅速接任如此重位的人,绝对不能毫无关联。”

“师哥打算怎么办?”杜若背对着他换衣服,脱下寝衣时露出了白面窝一样的脊背。

“我想今天白天的训练告个假,找几家报社附近转转,找找有关石家的报道。”柳方洲低下头套上衣服,“恰好我们当下在南都,能打听到的政事多一些。喔,还要去找马伯。”

“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找得更快。”杜若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绿的洋布短衫,站在柳方洲面前信心十足地捏住了拳头,“可不是为了逃训。”

“好。”柳方洲笑了笑回答,心情放松了一些。

想吃青苹果。他莫名其妙地想。

柳方洲和杜若一前一后下楼,着实被胜日茶楼下乌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的?”柳方洲皱眉问路过的茶房。

茶楼直到中午才会陆续有客人来,大早上就聚集了这么多人,实在是反常得很。

“听说都是各家报纸的人,来寻事扒料。”茶房摇头回答,“指名道姓要见庆昌班的坤旦,人家不肯,就聚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我看这戏是演不成啦。”

柳方洲带着杜若悄悄从偏门转了出去。

“他们在这苦等,真的能等到新闻故事吗?”走出一截路,杜若不解地问。

“等不到他们想看到的,但总能等到能写成瞎话闲话的。”柳方洲回答,“新闻里的人这一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得可写。我猜洪珠师父今天拒绝时说的话,他们也能写出一篇报道来。”

“真是没意思。”杜若扁了扁嘴,“一个人的感情而已,竟然值得这样费尽心思地编排。”

“只是因为她是女子,而且身处梨园,自主未嫁。”柳方洲也摇头叹息,“真不知到什么时候,戏台下的女戏角儿也能真正自由。”

沿街有报童抱着今天的晨报吆喝叫卖,柳方洲拿出铜板买了一份。路边还有农夫扁担上挑着新鲜的荷叶,柳方洲也买了一支莲蓬,拿给了杜若。

杜若捏着莲蓬,破开莲房剥出新鲜的莲子来吃,手指的颜色比莲子还要雪白。

“师哥你也尝——好吃,一点也不苦。”杜若拿住一颗剥好的莲子递到柳方洲脸前。

柳方洲的眼睛还是没从报纸上移开,微微俯身张嘴咬走了杜若指尖上的莲子。

杜若缩回手,脸颊边泛起了一抹绯色。

“莲花的模样也很好,师哥等等我买几支。”他这么说,“闻起来清新,摆在花瓶里也好看。”

“拿报纸包着花茎好了。”柳方洲也停下步子,拆开报纸递给杜若。

“报上有说什么吗?”杜若一边接过报纸,踮脚去看他手里拿着的。

“热闹极了。”柳方洲回答。

大篇大篇的文章报道着昨天石府寻人的事情——也大肆渲染了洪珠领出道琴,宣称自己与石二少爷毫无关系的事。

最后还颇为尖酸地写:“洪氏孤身数载,未曾听闻婚嫁而忽然有子,置钱权富贵不顾,如此清高。”

“总觉得……他们知道洪珠师父和道琴根本不是母子俩了。”杜若沉吟片刻说。

“就算能瞒住——石家也能去政厅里对证。洪珠师父的户口清册上没有道琴的名字,过不了多久还是露馅。”柳方洲认真研究着边边角角里每一段文章,“喔,这里有段写了石府发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