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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昼的无能为力(1 / 2)

走进病房,黎深收起担忧的神色,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奶奶,收拾好了的话,缴完费拿了药我们就能走了。”他拿起所有单据,带着她和奶奶穿梭在医院的各个部门。处理这些繁琐的事务仿佛是他压抑内心担忧的一种方式,他用最快的速度结账、取药,每一个步骤都准确无误,只想尽快带她离开这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回到一个能让她真正放松的环境里去。

终于离开这个被消毒水气味充斥的环境,日落后的空气有一丝淡淡的植物香气。好像这一病,倒让她的感官更灵敏了似的。

“黎深,你闻到没有,好像有点香味。”

“嗯,是晚餐的味道。”此时她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咕噜声。

“哎呀,虽然也有晚餐的香气,好像还有点花香。”

黎深伸手拿过她肩上的书包,“天气渐暖,前几天学校里的花就开了一些了。”

“学校里的花也开了吗?我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

“现在意识到也不晚,想吃什么?”黎深极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开。

街上飘来鸡公煲、炸鸡、串串、烧烤、火锅、黄焖鸡、汉堡、狼牙土豆、铁板鱿鱼、炸串的味道,似乎来到了医院附近的美食街,她东张西望正在一众美食中纠结,下一秒,目光就被黎深那一张帅脸占据。

黎深将她的头转向另一侧,那边有一家看着就很清淡的粥铺。

“刚离开医院就不遵医嘱了?清淡饮食,你刚刚看的那些都不能吃。”

“那个呢?”她指了一下离火锅店不远的一家甜品店,是黎深最爱的那家甜品连锁。

“主治医师自己也很想吃吧。”黎深因为爱吃甜品牙疼,目前已经被牙医严格限制每周甜品摄入量了,本周的甜品额度已经被他用掉了。

“我们互相放水怎么样?”她从兜里掏出那张甜品会员卡,那是为了防止黎深面对限时新品自控力不足,“监守自盗”,被她强烈要求必须交给她保管的会员购物卡。

“哪有公开向医生行贿的。”黎深将那张会员卡放回她的手里,又替她拨了一下有着挡眼睛的头发,“我答应你,下周陪你吃你想吃的任何东西;不仅你现在不能吃这些辛辣油腻刺激的食物,奶奶也不适合吃这些。”黎深凑近她的耳朵,放低了声音。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遵医嘱的。”她将会员卡塞进包里,“奶奶,饿了没,那边有家粥店,我们晚上就简单喝点粥吧。”

“你俩去吧,我中午饭吃得晚,还没饿,老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收拾,现在屋里还一团糟,我得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还约了跳广场舞的姐妹出门。”

“奶奶,吃饭很快的,吃完了我跟黎深也能跟你一起收拾啊。”

奶奶突然撇了撇嘴,将她拉到身边,“你一会儿好好谢谢小黎,人帮着跑上跑下的,你们俩之前吵架那事,好好跟小黎道个歉,听到没有。”说着拍了拍她的背,大声了些:“奶奶晕车,先走回去,你们给我打包一份就可以了。”

看着面前说悄悄话的一老一小,黎深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性子了。也不戳穿,只是接话道:“那奶奶你走回去注意安全,到了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吃完就回来。”

“好,好。”奶奶又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忘了刚刚说的事。

“想笑就笑吧,憋坏了我可赔不起。”看着黎深快要克制不住的表情,她无奈道。

黎深努力克制,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夸张,一物降一物,今天算是见到了。

“你怎么还真笑啊。”

“不是你说我可以笑的嘛?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我还有更不讲道理的呢。”

她一手扯着准备往对面粥铺的黎深,另一只手抬起拦住路边的出租车。

“去xx路的王婆粥铺。”

说完,她转头看向窗外。

那家店是她和夏以昼一起发现的宝藏小店,不记得是哪次赶完假期作业,两个人都饿了,又怕在家里弄吃的会吵醒奶奶,两人偷偷溜出来,在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吃点垫了点,就在街上闲逛,就是那时候发现的这家以晚上营业为主的粥铺。

这家店的鱼片粥味道最好,是为数不多夏以昼亲口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菜品。

后来他们经常晚上溜到这来喝粥,跟美女老板也算熟悉,得知她是早上起不来才决定以晚餐宵夜为主,本来以为这店开不了多久,没想到误打误撞收获了一批固定食客。老板娘也总是打趣他们兄妹老是大晚上偷偷溜出来。

老板娘一看到她,就想起来那个这两年那个经常隔那么久就一个人出现在店里的大男孩。夏以昼总是放假当天就从天行出发,到了临空总是很晚,那时候他总一个人来喝粥,还有周末他偷偷回来的时候,乘最晚的一班车去天行之前,他总会先来这喝粥。美女老板还问过他怎么一个人吃独食,不带妹妹,他只是苦涩地笑笑,借口说时间太晚了,妹妹上学太忙了,下次时间早带她一起来。

于是老板自然地招呼她:“咦,小姑娘你好久没来了,上高中特别忙吗?你哥上次还说等哪天时间早带你一起来。”

“啊,对,时间特别紧,加上我哥上大学去了,就不太有机会来。”她意外不仅是因为老板还记得她,还因为老板无意中透露的信息——夏以昼好像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喝粥。

“这个帅哥你想吃点什么?”老板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旁边的黎深。

“我跟她一起的,一份鱼片粥,一份南瓜粥,再要一份山药粥打包,山药粥可以等我们吃完了再打包。”

“好嘞,一份鱼片粥,一份南瓜粥,一份山药粥打包不着急。”老板熟练地向后厨传话。也极有边界的没有询问他跟那个熟客女孩是什么关系。

老板娘端上两只青花瓷碗。一碗是招牌鱼片粥,热气携着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那是熬出米油的醇厚米香、新鲜鱼片的清甜与一丝姜丝辛辣的完美融合。粥体是温润的奶白色,不见米粒,只余丝滑。极薄的鱼片烫成微微卷曲的玉白色,如花瓣般柔嫩地半隐其间,再以金黄的姜丝与翠绿的葱花点缀,鲜香扑鼻。

另一碗是金灿灿的南瓜粥,蒸腾着温暖朴实的甜香。橙红的南瓜早已熬化,与米粥彻底交融,呈现出一种明亮而温暖的蜜色,质地浓稠绵密,散发着南瓜特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甘甜味道。

她用勺子轻轻搅动,粥羹浓稠到能挂住勺背,鱼片随之翻滚,若隐若现,那极致的嫩滑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在舌尖融化。她看着碗里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粥,食欲寥寥。脑子里想的是,夏以昼是什么时候一个人来喝粥的呢?是从天行赶回来的晚上?还是某个无眠的夜晚?如果是,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夏以昼,自己好像更不了解他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黎深已经起身。

视线中多了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碗,她看着黎深把那碗南瓜粥推过来,用勺子将金灿灿、甜糯的南瓜舀了一些放到小碗里。

“尝尝这个,”他将自己那碗粥放回原位,然后在她面前坐下,“甜的,会有点胃口。”他声音平静,仿佛只是一个简单的建议。

她看着面前那小碗金灿灿的南瓜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沾着些许奶白粥渍的勺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勺子探入那碗纯粹的甜粥里,缓缓地、一圈又一圈地搅动起来。

勺壁上残留的鱼片的咸鲜和姜丝的微辛,随着她的动作,一点点地溶解、扩散进那碗温暖甜蜜的南瓜粥里。

金色的粥羹被划出柔和的漩涡,两种截然不同的滋味在看不见的层面悄然交融。她盯着那旋转的粥面发怔,仿佛能从那蜜色的涟漪中,看到自己同样被搅得一团乱麻的心绪。

而黎深,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平静地喝着他自己那碗南瓜粥,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略显奇怪的小动作。他吃得并不快,动作自然,既没有刻意回避视线,也没有出言询问。他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选择,然后尊重她所有的反应,无论是接受,犹豫,还是像现在这样,似乎在进行一种味蕾之外的、只有她自己明白的探索。

她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意外地发现它混合着两种滋味——应该是勺子上挂着的鱼片粥带来的咸鲜味儿,米粥的绵密醇厚、鱼片的鲜美清甜,与南瓜温暖朴实的甘甜意外地融合,又带着姜葱的些许辛香,从喉咙一路暖进胃里,也暖进心里那处空落落的地方。

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默地,品尝着面前的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粥羹氤氲出的、复杂而温暖的谷物香气与淡淡烟火气。其他食客的交谈声,老板的招呼声,都影响不了这幅画面,仿佛时间静止在此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面前的粥,和陪自己一起喝粥的这个人。

回到家,她本来是想跟黎深和奶奶一起收拾的,但是夏以昼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她只好抱歉地看了看黎深,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乱跳的心脏冷静一点,“喂,哥?”

夏以昼似乎没有料到她在这一刻接通电话,“喂,我是夏以昼。”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被砂纸磨过,“…怎么样了?”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没事啦,医生都说就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哥你别担心。”

“别担心?”

夏以昼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痛苦的、压抑不住的爆发,“你让我怎么不担心!都叫救护车了!我**…”他猛地收住,传来一声像是拳头砸在墙面上的响声,刚才的愤怒、后怕都变成了深深的绝望,“……我离你这么远……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难道连担心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夏以昼抬头望着天,今晚没有月亮,乌云遮蔽了天空,他好怀念,好怀念小时候在一起看星星的日子。

“夏以昼!你疯了?”此刻所有的自责痛苦懊悔都因为夏以昼的话化作了无名火,“我除了说别担心我还能说什么?说我很不好说我病得很严重?然后呢?然后你就能从那该死的飞行学院回来了吗?就算你回来了,然后呢?照顾我,等我好了之后又离开?”

“对不起……我……”夏以昼意识到自己的指责更为无理。

“你给我闭嘴!我还没说完呢,既然你开了这个头,那我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是谁一声不吭就选择了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是不解释突然疏远我?是谁奔向自己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是谁一个人去喝粥还骗老板说因为我上学忙才不和我一起去?”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向电话那头,也扎向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