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薛窈夭自己也明白。
昨日孟雪卿一事,江揽州既站在她这边,她便也没多过问后续,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王妃快别玩了,小心受凉!”
“还得麻烦您配合,让老奴为您量量身吧。”
“量身?”
少女将猫放下,又收回支出窗外接檐下雨珠的那只手,抖了抖掌心水珠,“干嘛要量身?”
辛嬷嬷:“已是入秋了,央都不比南地京师,早晚温差大,老奴也是奉王爷之命,得提前为王妃赶做些合身衣物。”
从前江揽州为皇三子,大家都习惯了唤其“殿下”。
而今受封王爵,又有了王妃,辛嬷嬷便教下人们都改口称其为“王爷”。
除此之外,这日不止有量做衣物的缝人来到王府,更还有央都本地的,包括但不限于桃之夭夭的掌柜,都特地前来拜见薛窈夭这位新的“背后东家”。
排场之大。
仿佛她真的已是北境王妃。
这之后,辛嬷嬷又特别认真地与她交接王府事务。
“王爷如今既是亲王,也是北地藩王,朝廷会定期发放俸银,外加九州田赋、户税、地租,名下庄园的产出,农田、果园、牧场……以及圣人下来的各种赏赐,不止北境,京师也有……”
不提田产宅地,光就那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珍器古玩便写了足足十多页,薛窈夭大致翻了下,心知任何一件挑出来都足够普通人花销大半辈子。
这庞大的财富,江揽州无疑和她祖父一样,都是赫赫战功换来的。或许还有帝王的一点亏欠和偏爱?
辛嬷嬷继续道:“再就是殿下除揽九州军政大权,更还身兼北境统兵都督、央都王城都指挥使、正二品辅国将军,这些官职都会有相应俸禄。”
高高的一摞又一摞账册账本,还有各式相关人员名单。
薛窈夭埋首于案前,感觉自己快被淹没了。
悉数事物交代下来,辛嬷嬷还打算带她去参观库房、园林、马场、绣房、花草房、匠房、藏书阁、宴厅等地,薛窈夭却感觉自己来不起了,连摆手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转而又问:“从前府上事物,都是嬷嬷你在打理吗?”
“老奴只负责极少的一部分,大都是玄伦大人在打理呢。”
玄伦。
薛窈夭对这个人印象挺深的。
不骄不躁,从容斯文,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乱了方寸。
想起这个人,她不免又想起昨晚——
彼时萧夙来报京中密函,之后正犹豫着要不要遵命念读,玄伦便似察觉到什么,直接开口道了一句:“殿下,密函所传之信息恐不宜张扬,不如您亲自查阅?”
敏锐如薛窈夭,已然意识到两种可能。
要么玄伦在防备她,不信任她,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要么就是所谓“京中密函”,其上可能有什么内容他们不想让她听到或知晓。
所以会是什么?
以致于八百里加急?
江揽州查阅之后又为何神色隐变?
此时此刻,压下那些不该有的心绪,薛窈夭转而闲话道:“殿下平日会过问这些事吗?”
“殿下可忙了,尤其狄人签下停战合约后,九州百废待兴,殿下初登王爵政事繁忙,还常有拜访者叨扰,只怕是想过问也分不出心思。”
说到这里,辛嬷嬷拿笑眼瞧她,“喜得上天有眼,恰好让王妃在这最合适的时候来到王爷身边,不正好为王爷分忧?”
执掌中馈乃是女子身份地位的象征。
也是世俗传统延伸千年后,男人能给到女子仅有的一点权力和保障,受朝廷律法保护。
然而她和江揽州情况特殊,这些事情其实没有必要。
但转念一想,薛窈夭最终出口的是:“嬷嬷跟了殿下有多久了?你觉得殿下他……喜欢我吗?”?
辛嬷嬷被问得愣了一下。
不懂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王妃为何会明知故问还问得这般没有自信?
“王妃与王爷……老奴不清楚你二人之间有何过往。”但昨晚孟雪卿那番揭发,只要不是傻子,就必然能猜到二人是有“故事”的。
视线掠过远处中心哨塔,辛嬷嬷叹息一声:“但摸着良心说,老奴觉得王爷是个极好之人。”
“极好之人?”
“是啊,老奴认识王爷已有六年了。”
辛嬷嬷笑着道:“我年轻时被父母卖去青楼,后又辗转嫁了个边城的商人为妾,年过三十后终于怀上孩子,孩子却一出生便带有痼疾。”
“遇见王爷那年,边城战火纷飞,我那打算南下的商人郎君为不受拖累,将我母子二人抛弃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