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州,该不会已经发现她在偷看他了吧……
偷看人沐浴,好羞耻的说,像个被抓包的小偷似的,少女半蹲着身子移了两步,而后撑起发软的双腿,重新躺回墨榻上发起了呆。
她想不通。
即便是要反向“征服”或“攻心”于她,江揽州也不至于……那么豁得出去吧。
人的身体和心,是可以完全被切割和分开的吗?
按道理也按本性,薛窈夭骨子里其实讨厌江揽州这样的存在……幼时见过她趾高气扬,少时见过她众星捧月,却突然越过她翻身上位,又在她最落魄狼狈时给予“施舍”。
面对这样一个人,落差感会粉碎所有。
偏偏江揽州的吻,那么烫,烙在她最隐秘之处。
让她不由想起年少时,
自己的初吻失去得极为荒唐……
“戏曲喜欢吗。”
见她依旧神思不属,江揽州这般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薛窈夭依旧有点羞于与他对视,“喜……欢的。”事实她连戏子们的唱词都听不大清楚。
摩挲她温软指节,男人声线微懒:“要不要换?”
“换什么?”
“换成北境王三入赤水,生擒北狄皇室监军,俘虏北狄太子‘兢’。”
“又或者……”
男人单手支额,面上虽然没笑,眸子里却是噙了笑的,与以往沉郁不同,此刻他眉梢轻挑的模样,莫名携了一丝丝风流炽烈的少年气,并含蓄又委婉地孔雀开屏:“换成北境王攻破旦曳,将北狄大将隗尔尧达斩落马下。”
类似的事迹还有很多,早就在北境九州风靡开来,还被当地人编写成戏曲、话本、演武。
彼时薛窈夭并不知道江揽州在北境军中威望之高,又有多受北地老百姓欢迎——几乎到了传奇的地步。
止了狄人铁骑南下,战火绵延,迫使狄人缴械求和并签下降书。
是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
也正因大周有江揽州、以及薛窈夭祖父那样百年难遇的率兵奇才,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城防,大周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京师也才能歌舞升平繁花吐艳。
可最终祖父的下场却是……
“想看。”
难得江揽州状态不错,看她的眼神还有点……
薛窈夭形容不来。
并且看着看着,他还很自然地伸手,以温热指腹给她唇边沾染的汤汁轻轻擦拭了一下。
“……”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要么就是先前书房中的事情太羞耻了。
就算都不是,那也只能怪江揽州长得太好看了。
美色误人。
可恶。
不要一直盯着她看啊。
她索性将手抽出来,拿玉勺舀了点自己面前的莲子汤递到他唇边,盯着他的喉结道:“北境王英勇睿智,风华无双,得之为……窈窈之幸运。”
“但是不许看我了,喝汤。”
这是她第一次自称窈窈,脸蛋儿还红扑扑的。
江揽州嗯了一声,甜甜的汤羹吞咽下去,视线再次掠过她颈上红痕。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有一天,那只头顶花冠的小孔雀会完完整整属于自己。
除了心——他最不屑,最难捉摸,也最如一团幽火而明灭不定的东西。
察觉他眼神越发深杳,薛窈夭终于受不了了,又一次抬手去捂他眼睛。
却在捂到一半时,被他轻飘飘捉住了。
这一捉住,骨子里那点不服输的秉性都被勾出来了,她索性反握他手,在他手背上飞快亲了一下。
只这一下。
江揽州眸光微怔,整个人凝滞住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亲他手背,他的手甚至僵在了半空中。亲完后薛窈夭自己居然还有点害羞,也不给他喂汤了,继续埋头吃东西。
彼时樾庭风吹夜影,飞鸟掠过,杯盏辉映,唱词婉转。
江揽州却有一瞬极短暂的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