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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儿女[年代] 第155节(2 / 2)

江起慕冷静道:“你真可以抛下阿姨?抛下四年所学的专业当个照顾病人的全职主妇,你真的甘心吗?”

林飞鱼一下子被问住了:“……”

从小到大,她无数次想要离开这个家,离开她妈对她的掌控,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环境,可如果真的走了,她又忍不住觉得她妈可怜。

没了罐头厂的工作,卖鱼又累又不稳定,常叔叔被关进去了,以后等常欢和常静也嫁人了,她就等于孤单一个人,如果真把她一人抛下,她一定会忍不住愧疚……

另外一方面,她也不可能放弃四年所学的知识,她可以照顾江起慕的父母,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那般,可她不能只当个全职主妇。

两人都沉默着,隔着上海到广州一千多里的距离,这段空白时间仿佛一片白漫漫的水,让人窒息。

林飞鱼不知道是谁先挂的电话,等她回过神来,话筒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她机械地挂上电话,推开电话亭的玻璃门,席卷而来的热浪吹得她眼睛发疼。

“轰隆”一声。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间暗了下来,乌云翻滚着压下来,狂风卷着尘土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啦砸下来,在柏油路面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行人纷纷惊叫着四散奔逃,街道瞬间乱作一团。

只有林飞鱼站在原地。

温热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淌,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行人从她身边跑过去,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又匆匆掠过。

附近的音像店里传来邓丽君的甜腻的歌声:“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邓丽君的这首《我只在乎你》她平时很喜欢听,只是此时听来,那歌词字字仿佛在说她,每一个音符都化作细针,密密扎进心里。

她突然蹲下身,双臂紧紧环住膝盖,眼泪混合雨水顺着脸庞而下,咸涩的液体渗进嘴角。

毕业季总是伴随着离别。

往年这个时候,校园里总会上演一出出伤感的分别,即便今年分配政策有所改变,依然抵不过现实的洪流。她曾暗自庆幸,和江起慕有着共同的方向——虽然当初她妈擅作主张的那封“保证书”一度让她很是反感,但后来她真心感激这个安排。

她和江起慕的未来,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为饭菜咸淡争执,为家务活分工拌嘴,将来或许还会因孩子的教育理念产生分歧……他们可能会因生活中的鸡毛蒜皮而闹矛盾,但他们会像上牙齿和下牙齿一样,哪怕磕碰疼了,但永远都不会分开。

可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和江起慕会分手。

她的计划和设定里面,从来没有这个环节。

雨幕中,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委屈又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雨突然停了,她茫然抬头,看见何俊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面前,这个腼腆的男生涨红了脸,伞面完全倾向她这边,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

“林、林同学,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飞鱼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地面溅起的水花。

远处有自行车铃铛叮当作响,两个路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奇怪的年轻人。

“瞧这对小年轻,有伞怎么还淋成这样?”

“肯定是中大的毕业生!每年这时候,校园里要散多少鸳鸯啊……”

议论声飘进耳朵,何俊的耳根顿时红得几乎滴血,他想解释,那两人却早已骑远,只留下一串模糊的笑语消散在雨声中。

“林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伞给你,我去叫你舍友过……”

话还没讲完,林飞鱼已经站起身,声音低哑地打断他:“我没事,伞你你自己留着吧。”

没等他再开口,她转身就走,背影单薄得像一张被雨水浸透的纸。

何俊站在原地,攥着伞柄的手紧了又松,最终狠狠一咬牙,几步追上去,硬是把伞塞进她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雨幕里。

林飞鱼怔怔地望着手里的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毕业季的校园总是忙碌的,论文答辩、简历投递……所有人都在为未来奔波,大家热切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劳务集市,讨论要怎么面试才能脱颖而出,怎么样才能进入理想的单位。

宿舍的人也在讨论着去留,山东的小柳想回家乡发展,陕西的小王想北上闯荡,本地人阿珍自然是留在本地发展,她爸妈还耳提面命让她必须找个本地人结婚,她因此和她的外省男友分手了。

林飞鱼没有告诉宿舍的人她和江起慕分手的事,在生计面前,失恋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可林飞鱼骗不了自己。

她从未想过,原来失去一个人会这样难受。

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集中不了注意力写论文,她更没心思弄简历,她的脑子都被江起慕给塞满了。

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为了不让舍友察觉异样,她匆匆收拾行李,借口家里有事回家住一段时间。

至于那把伞,她托阿珍还了回去。

常静今天难得提早下班,不过她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回来就钻进公共厨房忙活起来。

等李兰之卖鱼回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蒸腾的热气裹着饭菜香在狭小的客厅里弥漫。

“开饭吧。”李兰之洗了手,在抹布上擦了擦。

常欢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径直夹向鱼腹最嫩的那块肉:“妈,女装店装修得差不多了,我和广安想请算命先生择个吉日开业。”

李兰之刚要开口,常静端着一碗刚盛好的米饭放在桌上.

“怎么多了一碗?”李兰之看了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