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希望眼前的只是场梦,可再睁开眼睛,姜珊依然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唇角挂着耐人寻味的弧度。
不是梦。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试图想起昨晚的事,可昨记忆却像断了片的胶片,怎么也拼接不起来。
姜珊的目光直直刺过来,阴阳怪气道:“你这个样子,是记不清了,还是不敢认?”
苏志谦沉默地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动作利落地穿戴整齐。
“说话啊!装哑巴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先把衣服穿好。”
“我偏不!是不是等我穿戴整齐,你就要当没发生过?”
“该负的责任我不会逃避,收拾好再谈。”
苏志谦弯腰捡起她的衣服扔过去,然后转身直接走出了卧室,姜珊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把衣服穿上。
刺骨的冷水拍在脸上,苏志谦双手撑着洗手台,水珠顺着被打湿的刘海和下颌滴落下来,镜中的男人眼底血丝密布,眼下泛着青黑,整个人透着宿醉的狼狈和颓唐。
他这辈子就醉了这么一回,却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他走出卫生间,目光落在餐桌旁的姜珊身上,她正低头摆弄着指甲,听见脚步声才抬头。
与他视线相触的瞬间,姜珊眼睫微微颤了颤,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一般。
“现在,”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解释一下你昨晚出现在我家的原因。”
姜珊拇指摩挲着中指的红色指甲油:“我有个亲戚想进石油公司,所以……来问问你有没有门路。”
苏志谦静静看着她,没有立即拆穿这个拙劣的借口,转而问道:“我妈昨晚一整夜没回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刚才已经确认过,隔壁的房间空无一人,被子也动过的迹象,再说如果他妈在家的话,昨晚那样的动静,她不可能毫无反应。
姜珊说:“是阿姨给我的钥匙,她昨晚在我家打麻将。”
听到这话,苏志谦突然低笑了一声,眼底却结着冰。
他想起昨天从公司回来后,*他妈正巧下班到家,见他沉着脸坐在客厅,她连一句“吃饭了吗”都没问,更别提关心他为什么突然回家,她甚至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攥着钱包匆匆出了门,仿佛多待一秒都嫌碍事。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考满分,换不来她一句夸奖;可苏志辉作弊及格,却能让她喜滋滋地到处炫耀,给志辉买零食玩具做奖赏。工作后也是这样——每次他回来,他妈从来不会多问一句,可要是志辉回来,她能提前三小时炖汤,再做一桌子志辉喜欢吃的饭菜。
他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
可昨天——当他在公司被受到那样的不公平待遇,用命拼了四个多月的成果轻易被他人夺走,他像个逃兵一样从公司逃走,就是想回到家里,希望能得到家人一声关怀,能在看到他时,问一声“今天怎么样?”
结果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奢望。
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姜珊出现在这里,拿着他妈给的钥匙,躺在他的床上……
苏志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头痛得更厉害了,像有人拿着钝器在颅骨里翻搅,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让他几乎要干呕出来。
姜珊看他不语,声音徒然尖锐地逼问道:“你哑巴了?现在怎么办?我的清白都毁在你手里了,说不定……说不定已经怀上了!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姜珊咄咄逼人的架势,仿佛已经认定他会抵赖,恨不得立刻押着他去民政局领证才肯罢休。
苏志谦太阳穴突突直跳,咬牙道:“我说了会负责,你要是不信,随你便!”
姜珊尖叫起来:“什么叫随我便?!你现在就去和那个女人分手!这两天就去我家提亲!”
头痛得快要炸开,苏志谦现在只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他转身就要走,却被姜珊一把拽住胳膊。
两人拉扯间,突然愣住了——窗口不知何时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老眼正直勾勾盯着他们,吓得两人同时一哆嗦。
等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人不是鬼,而是朱六婶。
朱六婶扒着窗台,眯起昏花的老眼:“这一大早的,吵吵啥呢?这姑娘……好像不是你对象吧?”
姜珊抢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苏志谦狠狠瞪了她一眼,强压着怒意对朱六婶道:“对不起六奶奶,一大早吵到你们了,我们现在就出门。”
客厅的光线有点暗,朱六婶年纪大了,看不清楚姜珊的模样,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听苏志谦避而不谈,便没多问,摇摇头走了。
姜珊被苏志谦强硬地带离苏家,一路上仍不甘心地想开口纠缠。
苏志谦没给她机会,直接截住话头:“你知道我有对象,我需要时间处理,况且……”他顿了顿,垂眸看向她,“我记得你也有交往的对象?”
他记得他妈提过姜珊交了个外省的有钱人,他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但广州本地人很少找外省的,所以他才记住了。
这话让姜珊明显一怔。
不过她很快调整表情,语气强硬地回应:“我跟那人早分了!”
苏志谦被她尖锐的嗓音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却不容反驳:“你先回去。有件事要提前说明——我会负责,但婚期最早也要等到农历八月之后。”
这次轮到姜珊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嘴巴张了张,却最终没有反对:“行啊,八月份之后就八月份之后,只要你肯负责就行。”
什么守孝不满一年不能结婚,其实不过都是拖延的借口!
姜珊在心里暗自冷笑:想拖?没那么容易!
两人分开后,苏志谦独自来到珠江边,在阴冷的寒风中枯坐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