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整完也喝了药,卫臻坐在床榻边等燕策醒来,手中的绢帕再次被她绞成卷。
尽管大夫反复保证过他这次很快就会醒,可他上回昏迷的情形仍让卫臻不住地后怕。
好在,不到三个时辰,燕策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那双往日里饱含神采的眸子此刻空落落的,有几瞬失神。
燕策正侧躺着,头还是有些疼,醒来后本能地翻了个身,后脑肿|胀|处挨到枕面,疼得他倒抽凉气,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屋内依旧浮动着很浓重的汤药味,他不爽,不喜欢喝药。
燕策抬眼望向床榻边一圈人,有燕姝,有他眼熟的几名侍从,还有个捻须的,大抵是大夫。
离他最近的,是名女郎。
很漂亮。
好像,
是她。
很细微的两个字落在燕策心头,轻飘飘的,顷刻间盖住了汤药散发出的苦。
是他在益州栖霞观见过一面的,那个找他解签的女郎。
他还记得她发间的银饰,和她那日抽到的上上签。
燕策再次下意识去看她的头发,就见她发髻梳起来了。
她嫁人了?
从益州嫁入京里,夫婿是谁。
眼睛好红。
夫婿对她不好吗。
众人与燕策几番交谈,才渐渐发觉异样——
他好像失忆了。
燕策的记忆停留在两年前,
塞北之战,他斩杀突厥可汗,受命回京,被母亲拘在府中养伤。
之后的事,记不起来了。
这意味着,所有亲友他都还认识,
但,对卫臻的记忆却只停留在当年栖霞观那一遇。
大夫再次给燕策诊脉。
他脉象无异,脑后摁上去有些疼却也只是皮外伤,认知无异,也不碍行动。
大夫推测是那一击产生了血瘀,导致他记忆暂时异常,便开了活血化瘀的方子。
此状新奇,这须发花白的老大夫也是头一回遇到,嘱咐众人再多求医问诊才稳妥。
二人虽都有伤损,但行动并不受限,便坐上马车回了国公府。
燕策前段时间重伤,本就让众人劳心伤神,以防韦夫人再次担心,几人商议过后决定暂时把卫臻被劫持和燕策失忆的事瞒着。
卫臻坐在返程的马车上,还在回想大夫方才说的话。
世上并无专门助人寻回记忆的方子。或可与燕策去这两年他常去的处所,多陪他聊天,多做些失忆前常做的事情。
多做。
做什么。
第51章
回府后,燕策径直去了前院书房。
他要快些掌握现下的局势,不能耽误正事。
虽失了记忆,但兵法韬略刻在骨子里,在亲信的协助之下,燕策很快便理出了头绪。
公事他有法子理顺,可是私事没人能同他讲。
想到此处,燕策有些不知所措,进屋后抬手揉了揉眼眶。
很不适应现下这个状态,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周遭的一切就都变了。
衣橱内添了许多件月白色的衣裳,他不喜欢。
像是把兄长的衣裳挂进来了——
兄长也过世了,就发生在他丢失掉的这段记忆里。
燕策不是优柔的性子,但此刻胸腔内却像压了块石头。
与兄长的感情称不上多亲|密深厚,
但醒来骤然发现亲人离世,且其他人都反应平平——因为在他们的视角里,这已经是许久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