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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大娘子 第56节(2 / 2)

在明德堂,问星可以安安静静地不理外人,在大夫人处却不成,大夫人那边素日常有人往来,或是交好的家族,或是族中女眷,这些都需要问星客气招呼,徐问真怕问星为难,因有此说。

问星双手捧着梨汤,乖乖地点头。

正说话时,她的傅母提着一个小巧的藤编小食盒过来了,笑着端出一碟点着红印的雪白糕饼,问星亮着眼睛介绍:“这是用新栗和桂花糖熬膏为馅,以猪油、精面为皮制的点心,此饼皮柔软雪白,层层起酥,栗馅清甜可口,用药后吃最清香甜解苦,姊姊的药苦,吃完了只怕胃不舒服,便用些甜点压一压吧!”

那点心做得朴素却雪白可爱,一个个极精小,不过小孩的巴掌大,扁扁的圆饼中心处点着一朵朵艳红小花,徐问真拿在手上,笑夸道:“做得真精巧,十七娘有心了,姊姊很受用。”

问星素日就爱琢磨些新鲜吃食,徐问真早已习惯,听她如此说,更加欢喜,拣了一块来尝,又吩咐人送去给大长公主品尝,特地叫含霜送去,说明是问星孝敬的。

问星小脸一红——她做的时候真没想起大长公主。

她软声道:“厨房的人已明白方子了,晚些叫他们再做些来,天气寒冷,储在房内可放些时日,姊姊每用过药便用一些。”

徐问真笑吟吟点头,问星猫一样趴在她怀里,软绵绵的一小只。

这段时日问星将养得不错,脸颊有了些软肉,气色大有好转,咳嗽的时候少了,可见季芷是真得了她家的真传,徐问真每每瞧见问星一日比一日好的模样,心里都极舒畅。

她伸手从窗边的竹匣子里取了白绵纸包着的桂花糖来,剥开塞入问星口中,一指抵在唇边,笑盈盈地道:“悄悄地,不许告诉明苓明瑞。”

问星含着香甜的桂花糖,两眼发亮,用力点头。

不过等明瑞明苓赶到,还是凭借过人的侦察力、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发现了窗边新添的糖果匣,然后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虽然最后每人只分到半颗,还是格外为这份意外之喜高兴。

打算晚些在大夫人来接他们时,告诉大夫人蠲掉他们晚间糖果的徐问真看着笑出两双月牙眼的侄子侄女,露出温柔的微笑。

徐家人嘴严都是t相对的——毕竟每日做活繁琐,又大多时间都生活在深宅大院里,能做的消遣就是扯扯东家长、西家短了。

主人们的私事,婆子们一般不敢闲扯,但徐问真这边的消息实在过于令人震撼,一顿晚饭的时间,就在府里传遍了。

大长公主听说得最早,锦瑟早在季蘅被带进去,过了许久才出来时便察觉不对,打眼一看那身衣裳,登时双目圆睁,连手上捧着的汤药都顾不得,连忙冲进屋内,将此事说与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倒是早有点猜测——徐问真毕竟是她养大的,行事作风她最清楚。圣人想要问真走出前尘的心意明显,问真却不想离家再嫁,如此情况,身边养一个人,倒是应付过去的权宜之计。

听闻锦瑟说是季蘅,她更了然了,不禁失笑摇头,“这个鬼灵精,是故意要气得皇后呕血呢。”

皇后心里清楚问真不可能与季蘅有什么,只因心气不顺,才故意借机向问真发难,如今问真与季蘅“真”有了往来,皇后只怕要气得将含章宫屋顶掀翻了。

换做旁人来,没有那段前因,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大长公主一想到皇后被气得吐血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心气大顺,嘱咐锦瑟:“叫外头多留心些,看看那季蘅是不是个真省事的,别是轻浮愚昧之辈,在外给真娘添了麻烦。”

锦瑟应诺,大长公主自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就格外地好,就连前几日听闻含章宫上下内官皆被送离,皇后身边心腹现在只剩下一个被贬成白身的陪嫁,没有此刻欢喜。

她很清楚,今上重情,对臣子亲人如此,对妻子更如此。

何况他对皇后不仅有少年时的情意,失去子女的同病相怜,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愧疚。

他虽然处置了皇后的羽翼,给了皇后好大一个没脸,从此再没有在宫里兴风作浪的能力,可在生活供应上,一定还会关照含章宫,不会叫人怠慢皇后。

他派到含章宫的人,既是监视皇后,会保护皇后。

这算什么呢?

她害我孙女苦守孤山、我全家惶惶不安,她还在宫里,在天下最安全之处锦衣玉食尊贵度日?

她身为大长公主,然而在帝后面前,却只是臣子,为人臣,她无法针对皇后再报复什么。

那就攻心为上吧。

大长公主绽出真心实意的笑颜,直到徐虎昶带着孩子们回来,她都还是笑吟吟的欢悦模样,徐虎昶见了,心中高兴又有些惊异,不禁问:“今日怎得如此欢喜?”

大长公主斜倚在软塌上,拨弄着瓶中一团紫雪球似的菊花,笑眯眯道:“你猜?”

徐虎昶有些茫然,脱了外衣在她身边坐下,思忖半晌,“可是真娘又给你寻来什么好东西了?——却不至于啊。”

大长公主今日的欢喜,真不亚于旧年长孙女与长孙刚出生时。

“我欢喜我的真娘,从此得获新生了。”大长公主将季蘅之事与徐虎昶一说,然后凤眸一瞪,在徐虎昶就此事发言之前威胁他:“不许说我不爱听的。”

譬如这事有违常理、不合礼法、非淑女所为等等,都属于大长公主不爱听的。

徐虎昶失笑,“咱们家难道是什么守儒法的人家?真娘这是权宜之计,有什么的。”

四代前是泥腿子,第一任留国公是开国皇帝护卫出身,刀枪箭雨里拼杀出来,连兵书都没读过两卷。

传到他这一代,家境又有衰颓之势,他尚公主、又在战场拼杀半生,才挽回公府荣光,传到儿子辈,三个儿子均弃武从文,他们家才算有了点书香之气。

徐虎昶虽然有些观念守旧,但没有那种将礼法看得比天还大,认为女子就该柔顺贞静的想法。

何况仔细思忖孙女此举,便知其中必有因由。

大长公主听他如此说,眉目才舒展开,徐虎昶若有所思地道:“此事家中议论声只怕不小,还是得表出态度来,否则族中的风言风语未必好听。”

想到在繁盛景象下愈发添了许多富贵毛病的族人,徐虎昶眉目有些冷,“族里的风气该整顿整顿了,依我说,都扔到军营里去,边境熬打两年,什么毛病都没了!”

大长公主懒洋洋地伏着软枕,倒看得开,“咱们这种人家,便如一棵大树,枝叶繁茂,自然不可能条条都好,当家人要做的就是勤加修剪、捉虫用药,维持根系与新芽。这些都是阿缜该操心的事,你若有心,和阿缜合计合计,可别大手一挥全要将人扔走。”

徐虎昶静静听她说,皱着眉却没反驳,大长公主继续道:“真娘那我自有定夺,你配合些我的行事,咱们俩的态度都摆出来,族中没人敢将闲话说到明面上了。”

徐虎昶点点头,“殿下安排。”

大长公主睨了他一眼,忽然道:“真娘养季家小郎,眼下是权宜之计,日后她若真效仿她宁国姑姑行事,你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