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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大娘子 第57节(1 / 2)

徐虎昶下意识皱眉,旋即在大长公主危险的目光中,意识到这绝对是要命的问题,沉默半晌,“眼下是委屈了真娘,日后……真娘知道分寸,不会过分,便都随她吧。”

大长公主轻哼一声,对他的态度不知满意还是不满意,半晌才道:“既然叫阿缜当这个家,往后就要将她当见素一样地待。”

徐虎昶小声道:“见素若敢养外室,我要动家法的。”

事实上,对于宁国长公主的行事,他颇有异议——当然不是针对宁国长公主本人,而是针对再上一代,热衷养面首而且极爱鼓动姊妹一起享受的一位公主。

如今那位公主已经仙去,但她给年轻的驸马都尉留下的阴影却一直留在心中。

大长公主品出这一层意思,忍不住笑出声,纤长的指头戳一戳徐虎昶,“让我瞧瞧你的心眼有多大——”

笑着笑着,又呛得咳嗽起来。

徐虎昶低眉给她递茶顺气,“不大不小,装下殿下足够了。”

一家欢喜一家愁,针对徐问真的行为,大长公主这里欢喜得恨不得昭告天下请流水席吃,七夫人那边就愁得连筷子都抬不动了。

七夫人如今肚子已经圆鼓鼓的,自己低头都看不到脚尖了,但胃口还是极好。

徐纪的傅母秋妈妈照顾她十分上心,每日劝她少吃多餐,操持各种量小而精致的补品菜肴,尽量控制胎儿生长,以免届时生产困难。

每日的晚饭是七夫人难得能面对一桌子菜肴的时候,虽然秋妈妈和徐纪都会提醒她少食,但与小碗小碟的点心相比,能坐拥一大桌子菜实在是太叫人舒心了!

今日徐纪回家时天色已晚,便与徐缜商量好,回家先吃过饭,再去向父母问安,坐上桌发现妻子兴致缺缺,不禁一愣,“这是怎么了?”

七夫人双眼通红,“问真在外养了个男人,你知不知道?”

“啊?”徐纪一皱眉,看了秋妈妈一眼,秋妈妈微微点头,徐纪沉吟一会,缓缓道:“真娘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你又在这急什么?”

他有些疑惑,七夫人见他不紧不慢,竟然还为徐问真说话,忙道:“问真当年是立誓要为端文太子守节的,如今骤然反悔,万一触怒圣人——”

“圣人改封真娘为县主,便是叫真娘摒弃前尘之意。”徐纪说着,竟有顿悟之感,只是不好明说,只道:“总归此事定有内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圣人心意已明,只会为真娘向前看而欢喜,又怎会被此触怒呢?”

七夫人听闻此语,却不见放心,而是更加着急了,徐纪见状,皱眉道:“究竟怎么了?”

七夫人眼圈半红,“问真是她们这一辈的长女,她如今行事不检点,叫外人知道,岂不轻看咱们家的三个娘子?问满正当议婚的年纪,问显那里要由好婚事需得早早谋划,更有问圆——总不能就此耽误在家里吧?我盘算得好好的,如今大娘子来这一手,咱们家几个娘子可怎办?”

她愈说,眼泪都急得落了下来,徐纪有些无奈,还是细细地宽慰她,“你着急这些大可不必,哪家相婚,看的不是家世门楣、娘子品行?其余都是次要的,何况真娘如此行事,其中必有内情,她的品性为人,京里谁不知道?大家都是敬服的,又谈何‘不检点’?”

他说着,表情稍微严肃一点,“你这话,不可传出去半点、在外绝不可轻提。”

本朝开国日久,闺中教养渐渐偏向柔顺贞静,但高门勋贵之女行事疏t恣潇洒者屡屡可见,真娘又不是婚后与人私通,以她的身份处境,这并不算丑事。

若这叫“不检点”,那一棒子出去,不知要打到故旧多少人。

倘被有心人传到宁国长公主耳中,见明、见新、问满、问显只怕就与大长公主操办的赏花宴无缘了。

而且这三个字听在耳中,着实令人觉得刺耳。

徐纪郑重道:“你疼爱咱们家的几个娘子,我很明白,可真娘是叫着你叔母长大的,哪怕不提问真,你看长嫂是如何为咱们家的几个孩子操心的?以心换心,你怎可如此说问真呢?”

七夫人一时呐呐无言,半晌才道:“我不是那起子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只是,诶。”

徐纪知道她家女子家教如此,以贞顺守礼为上,勋贵门庭的许多行事对她来说与自幼的观念相悖。

只是既然生活在此间,便要逐渐适应,哪怕不愿更改思想,不能流露出来,容易得罪人,更容易伤害人。

至少徐纪听在耳中,心里便不大好受。

七夫人见他面色不大好,忙服了软,“我日后再不说了,我只是与你念叨念叨罢了……”

原想着在夫婿这能得到一些赞同附和,结果听了一通教育,七夫人心里郁闷,然而她实在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一时又忍不住为自己女孩着急,只觉时光难捱得很。

晚些夫妇二人同到东上院中请安问疾,七夫人心里还揣着事,徐纪有些忧虑,便没留意到她的神情,二人入正房来,只见得满屋人头济济,热闹得很。

徐缜夫妇、明瑞明苓、问安领着几个妹妹,徐问真正坐在大长公主身边,灯火辉煌中,眉目噙着笑与大长公主低语。

徐纪心中有所忧思,请安后便忍不住看向徐缜,见徐缜神情平淡如常,才稍微安心,七夫人魂不守舍地跟着落了座,只听耳边一阵的笑声,循声抬眼去看,却见大长公主笑吟吟摆弄着妆奁,正将一只珠翠辉煌的赤金满池娇花冠从匣中取出,在徐问真头上比量。

那花冠在烛光下光彩熠熠,一看就不是民间普通匠人能打造出来的!

赤金颜色璀璨,满池娇做工格外精细,观音像慈悲柔和,台下莲花栩栩如生,满镶着一排鸽子血红宝石,个头虽都不大,但颗颗殷红透净,光是这一排鸽子血便价值不菲了!

然而这些红宝石只是点缀,被打磨成一般大小,与莲子大的合浦明珠一起,分作两排镶嵌在观音的莲花座下,琉璃灯下珠宝生光,加上赤金的光辉,明晃晃地照得七夫人眼睛都酸涩起来!

就是当年问圆出嫁,大长公主给的压箱底首饰不过如此了!然而这些年,大长公主明面上、私下里又偷偷给了大娘多少?如今又拿出这一顶来,未免偏私太过了!

公主一面比,她那个傻仲女还在下面笑,说什么:“这样华丽的冠,姊姊戴起定然光华璀璨!”

往日最机灵的小女儿这会犯起傻来,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

七夫人咬紧牙关,忽听长嫂笑道:“这冠华丽璀璨,做工精妙,实非凡品,想是阿家的珍藏,给了真儿,她等闲又不爱戴这些珠饰,岂不浪费了?”

七夫人恨不得立刻点头附和,面上连僵笑都快维持不住。

大长公主却道:“她哪怕不戴,心情好了拿出来瞧瞧,是我这做祖母的心。”

她又从匣中取出两支步摇,一看就是与这顶冠搭配的,每支有流苏五挂,由颗颗莹润的合浦珠与纯净浓郁的鸽子血串就,中间巧妙地穿插一只做工精妙的镂空赤金莲花,只是看着,便可以想象戴在头上时,行动间流苏轻曳、金莲花随风摆动的曼妙美丽。

光是这两支步摇,便足以在京城中购置一套宅子了!

七夫人看着大长公主往徐问真头上插的动作,不禁深深吸气,那边大长公主仍笑道:“这顶冠,还是我阿娘在世时,画图样专门为我打造的嫁妆。祖母将它送给你,只盼我的真娘往后事事顺遂、时时顺心。这个家里,谁敢叫你不舒心,得先问过你祖母我!”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有力,说完眼神示意徐虎昶表态,徐虎昶看了眼徐问真,道:“收下吧。你一向是有成算、有担当的,今年你在江州做的事很好,我还未及奖你,今日便与你祖母一起了。”

他说着,呼人入内,却捧了一个剑匣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