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心绪不佳,闷闷地独自在玉烛殿对着沙盘枯坐。罗安借着送茶送点心进来数次,都见他皱着眉,眼神涣散。他心里暗叹,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要不,请个嫔妃过来给陛下解解闷吧?”
刘义隆茫然地看了看他,不自觉地就说:“好,传滋畹苑谢美人吧。”
话出了口,罗安躬身退出去叫人了。刘义隆才觉得自己此举有些好笑。谢美人又不是谢晦,难道也能够十策而九策中?
谢兰仪很快到了玉烛殿,见皇帝正襟端坐在沙盘前,连朝服冠带都没有解。谢兰仪心里猜疑,但既来之则安之,默默地为刘义隆斟了茶,然后跪在他的身边不做声。刘义隆似在自语:“民心所向,大军披靡,滑台再易守难攻,也不至如此难克。王玄谟莫不是也想养寇自资?”
谢兰仪本不想理他,但是见他一直皱着眉摆弄沙盘,不由好奇地探头看了看。刘义隆像逮住了她一样立刻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妾不知道。”立时便是峻拒。
刘义隆却像忘了上回在显阳殿的龃龉一般,好脾气地说:“随便说说嘛!”
谢兰仪冷笑:“陛下热衷于问道于盲么?”
刘义隆却不以为忤,道:“如今举朝皆盲,不差你一个。这一仗打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攻不下滑台,前面的仗八成也是白打了。若是败退,已倾全国之力,只怕青史上也要留恶名了。”
谢兰仪清粼粼的目光望过来,想了又想才低声说:“前次北伐,我听车子说过,拓跋焘行军,是骑兵的做派,不喜欢纠缠与攻城掠地,而重轻骑飞袭的速度,所以灵活多变。上回到彦之轻敌,防线拉得过长,以至于黄河沿岸,无一处关隘可以扬我方之长,反倒把我们的疲软之处展示了出来。这次……”
她犹豫了,而刘义隆正听得双目炯炯,鼓励道:“你继续说!”
谢兰仪抬头看了看夫君,他凝眸望着自己,温暖而殷切,一张虽不年轻,但依然俊秀的脸庞,带着他智慧的神色,竟令人的心脏不由怦然。谢兰仪常有恨他至极便生情爱的错觉,此刻忙掠着头发掩了掩发烫的双颊,努力把目光集中到沙盘上,定了神才又说:“这次魏军败逃得如此轻易,把我军向纵深拉长,若要有所动作,必然是集大军而全力攻薄弱。拓跋焘不痴,只怕诱敌深入,早等着这一天呢!”(2)
刘义隆“呼”地从坐席上站起来,对外头罗安喊道:“快!召重臣集太极殿,朕有吩咐!”他突然回头,望着有些惊愕的谢兰仪,带着歉意道:“兰仪,今日,我想到了你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1)奇葩刘宋的淫/乱史,以刘濬、海盐公主为肇始。后面就一个比一个更没有节操了。
(2)唉,知道让谢兰仪说这样一番话,既不符合她的性格特点,也不符合常理。但是,实在私心想让她出出场,大家就当苏文看吧。
☆、事急相随
刘宋的局势急转直下,刘义隆遥制无力,柳元景那里尚能坚持,而王玄谟的队伍则很快就溃败如山之倒。
拓跋焘在朝堂上大笑不已:“龟鳖刘宋也太无能了!朕原还想着给他让让路,到阴山北边去度暑,没想到这个计划也不必实施了。”他收了自负的笑容,目视太子拓跋晃道:“好吧,既然龟鳖们身上痒痒,朕只好亲自动手给他们止止痒。你在平城监理国事,朕去会会王玄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