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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与梨花同梦 第19节(1 / 2)

颜在自言自语,“他日会有好姻缘的,她那么漂亮,走到哪里都发光。”

苏月想,姻缘这种东西是锦上添花,要是她能自食其力,没有姻缘也挺好的。

后来日子慢悠悠地过,再有半个月就端午了。端午节宴上的曲目众多,虽然谱子烂熟于心,也还是不敢懈怠。大家坐在一起排演,一天循环练上三五遍,这都是家常便饭。

这日正奏得热闹,太乐丞摇着袖子过来,众人以为有什么示下,手上纷纷停住了。

太乐丞摆动桧扇,“没什么事,接着奏。”说话间走到颜在面前,低头道,“朱娘子,左翊卫将军下了帖子,邀你今晚去府上助兴。”

颜在顿时白了脸,“只邀我一个人吗?”

太乐丞说是啊,“只邀你一人,预备预备,入夜前有马车来接你。”

太乐丞说完,转身要走,颜在霍地站起身道:“孙丞,一人受邀,恐怕不合规矩。我今日身上不舒服,去不了,请孙丞代为回禀,替我告罪吧。”

太乐丞听了她的话,慢慢转回身来,“你不能赴约,让本丞替你告罪,这也不是道理啊。有些府邸偏爱清雅的独奏,一两人应邀常有,没有合不合规矩一说。”

颜在只得哀求:“孙丞,我当真去不了……”

太乐丞没有应承她,“若去不了,自己向左翊卫将军赔罪吧。”说完又摇着袖子走了。

苏月一直偏头看着,但乐声不停,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等到一曲奏完,大家去后廊上休息,这时才得了机会询问她。

颜在面如死灰,撑着身子道:“左翊卫将军给梨园下了帖子,让我今晚一个人去他府上……这一去凶多吉少,我这回恐怕脱不了身了。”

苏月替她着急,“和孙丞说过情由吗,说你不能去。”

颜在丧气道:“说了,没用。”

一旁的青崖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苏月见颜在惊慌,咬了咬牙道:“我陪你去。有两个人在,他总不能把你怎么样的。紧要关头咱们可以狐假虎威,把陛下搬出来,说不定能震慑住他。”

可不等颜在答话,青崖便幽幽接了口,“那个左翊卫将军,是叛了前朝投奔本朝的,为人凶诈得很,兴头上谁也拦不住他。你们两人一起去,不过是多一个人赴险,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

“那怎么办?”苏月想了想对颜在道,“咱们去求佟令,死马当活马医吧。”

青崖道:“佟令根本不管这些,梨园里人手的调遣,由孙丞一个人说了算。”

这下路断了个干净,苏月无计可施时,想到了紫微城里那个人,求谁都不如求他有用。然而圆璧城和禁内之间还隔着曜仪城和玄武城,要想穿过那两座城,得有宫中的手令。传话、申领,再送到圆璧南门上,一圈下来天早就黑透了,哪还来得及。

颜在已经放弃了,“该是一劫,逃不掉的……”

她低头朝直房走去,苏月忙去追她,她到了屋里也不说话,木木地梳妆,往发髻上插花。

苏月看她那模样,抱起自己的琵琶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等到了那里,咱们再见机行事吧。“

颜在说不必,“明知是羊入虎口,我不能害了你。”说罢拎起桌上的月琴,就着门外的晚霞,走进了一片昏黄里。

渐渐到了龙光门上,她朝戍守的黄门伏了伏身,“内敬坊朱颜在,应左翊卫将军府邀约出城。”

结果黄门呆了呆,“你是朱娘子?那先前出城的是哪个?”

颜在茫然看苏月,忙去摸腰上,才发现自己的鱼符不见了。

第24章

“坏了。”颜在喃喃,忙向那黄门求证,“先前出去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黄门拿手比了比,“比小娘子高了半头,十分窈窕的身段。不过没瞧见脸,脸上拿轻纱蒙着呢,手里有小娘子的鱼符,宫门外又有将军府的马车候着,我便没有多问,把人放出门了。”

可是放错了人,这是了不得的大事。黄门的嗓音里带上了惶恐的音调,“那人不是朱娘子,是不是借着娘子的名头,欲图逃离梨园?”说到这里,顿时慌乱,“我这就知会守城的禁军,立刻把人逮起来。”

可动静要是闹大了,那就不是三言两语能抹平的了,不单青崖要受重罚,连颜在也会被贬。

苏月忙出言阻止,“人是从中贵人手上出城的,要是宣扬起来,中贵人难免受牵连。中贵人放心,人走不失,一定会回来的。届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掩盖过去,大家都平安,中贵人想是不是?”

黄门思忖了下,这才作罢,摇头喟叹:“你们内敬坊真是各色人都有,敢是又挣露脸的机会呢,小娘子晚了一步,名额被人顶替了。”

颜在魂不守舍,只顾怔忡着。苏月见状拽了她,同那黄门支应了两句,把她拖回宜春院了。

进了屋子关定门,颜在才回过神来,惨然对苏月道:“定是青崖,他知道我不愿意去,自己乔装成我的样子,替我去了。”

苏月也没想到,这少年竟会有这么大的主意,不声不响地代了颜在。

颜在越想越着急,“他怎么能替我啊,那个左翊卫将军居心不良,一看他是男子,万一恼羞成怒,青崖就活不成了!”

正因为是男子,才愈发让人感到悲凉。

苏月心头沉重,这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青崖的苦难她们都听说过,那该是多大的伤疤,即便表面愈合,内里也是溃烂的。如今又血淋淋地被撕开,让人在这伤口上践踏……

听他的描述,应当对那个左翊卫将军有几分了解,且有把握自己能替了颜在,才只身前往将军府的。至于再多的细节,哪里敢去推测,苏月看颜在大哭,想必她心里也明白,但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等着一切发生。

“我怎么对得起青崖……”颜在两眼肿得像桃儿,仰在枕上自言自语,“就算把自己碾碎了,恐怕也报答不了他了。”

尤其内敬坊在西隔城,太乐署在东隔城,青崖从小部调入太乐署后,平时见面一般都在大乐场,要想知道他何时回来,只能等明天。

颜在的胸口压上了石头,夜里是睡不着了,点灯熬油坐了一夜。第二天拽着苏月头一个赶到大乐场,那时候太阳刚升了尺来高,她们就这么直着两眼,看着每一个人从大门上进来,可惜直到排演开始,也没见到青崖。

她们只好去问太乐署的乐工,青崖今天怎么没来。太乐署里与他同个直房的人说:“他昨夜回来得晚,不知做什么去了。回来后就睡下了,早晨说起不来,和典乐告了半天假,下半晌应当会来排演的。”

颜在惶然看向苏月,嘴唇翕动了两下,没能把怀疑他受伤的话说出来,因为说不出口。

苏月明白她的意思,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东隔城对于内敬坊的人来说是禁地,梨园杜绝男女乐工互相串门子,因此她们只能等,等下半晌青崖现身。好在午时过后果然看见青崖从门上进来,神色倒是如常的,看见她们展颜一笑,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