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几乎融进这城市刚苏醒的背景音里,却又因着给老房子带起来的低频共振,让人没法彻底去忽视。
有时是在傍晚。
关门前总是最忙碌的时候,今天最后一个病人是个金发小姑娘,正怯生生伸着被割伤的手指。
“很快就不疼了。”正说着,一道锐利的反光从百叶窗的缝隙刺进来,在她手背倏然一晃。
手指不受控地一颤,棉签差点掉落下来。
只那眨眼功夫,她的后脖就发起凉来,那感觉,和什么冷血动物的鳞片划过草丛似的。
“医生姐姐?”
“没事,是阳光太调皮了。”她笑了笑,手上利落打好最后一个结,眼睛却飘向了窗外。
到夜晚,女孩换上睡衣的时候,那声音又出现了,低低嗡鸣着,贴着街道游走而过,节奏均匀得令人心慌,仿佛正隔着窗帘,引着她确认什么的存在似的。
蓦然间,像是有阵夜风透过窗户缝钻进来,她靠在床头,瑟缩了一下,不由得把被子拉紧实些。
它出现的太有规律了,早晨八点二十,傍晚六点十分,夜晚十点一刻,像一架精密的德国座钟,分秒不差地切割着她的生活。
引擎声似乎总伴着一抹黑影飘过去,她隐隐约约知道是辆车,修长低矮的轮廓,像极了克莱恩的那辆座驾,这认知竟让她心头泛起一丝荒谬的期待来。
但下一刻她用力掐了掐掌心,不可能是他,他绝没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辆车的车窗,总会在特定角度反射太阳和路灯的光,像一双会眨动的金属眼睛。
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警觉,像滴墨在女孩生活里晕染开来。
浇花时,她目光总忍不住扫一扫楼下,写病历被那反光晃到时,手指会僵在半空,总要吸口气再把笔尖放下来。
最折磨人的,是夜晚宁静的读信时分。克莱恩的字迹在温柔地流淌,而窗外准时响起的车轮声却像不怀好意的冰冷旁白,让她耳朵竖起来,神思不自觉地绷紧些。
她试过快步冲到窗边去,可每次都是这样,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待她撩开窗帘,路灯下空空如也,黑影和鬼魅似的,融进夜色车流里。
那是幻觉吗?或许是…思念克莱恩过了头导致的?还是独居带来的紧张,让她变得疑神疑鬼了?
直到那个傍晚——正是那反光通常透过百叶窗,侵扰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