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另一个人为她而死,她会感激,但并不会爱他。
归根结底,她爱卫朝荣,只是因为他是卫朝荣而已。
曲砚浓摩挲他的面颊。
“你对我来说最特别,最珍贵。”她说,“相遇的场景不重要,能言善辩与否不重要,为我而死也没那么重要,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不须羡慕徐箜怀的巧舌如簧,也不必嫉妒季颂危以相似的方式与她相遇,没有那么多“更好”,他们已在最好的境况下相爱。
那时、那刻、那样的彼此。
卫朝荣唇瓣轻微地颤着。
他几乎是狼狈地想避开她的视线,他想问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的?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能说明白。
她看透了他,于是读懂了他。
他深埋的侥幸、忧虑、恐惧。
其实他深心里一直对得到的一切感到侥幸,又因此不安。
他只是幸运的那个人,在合适的时候与她相遇,又在恰当的时刻为她而死,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幸运儿,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愿意为曲砚浓赴汤蹈火的人,本就数不清。
他只是特别幸运。
可现在她说,他不是幸运儿。
这所谓的机遇,从来就只对他展开。
卫朝荣几乎狼狈不堪,精疲力尽,却又终于像久经跋涉的旅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样安宁平静。
“好。”他深深说。
曲砚浓盯着他,看他狼狈闪躲又最终深深回望。
她唇边终于也露出点笑影,想要趁热打铁,再追问下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卫朝荣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忽觉一阵魔气涌到,有什么东西从卫朝荣的胸口蓦然伸了出来。
曲砚浓和那东西面面相觑。
卫朝荣的胸膛上,伸出了一只魔元凝成的手。
第131章利辗霜雪(十二)
雅间里的气氛忽然凝固了。
卫朝荣蓦然抬手将那只魔元凝成的手按了下去,想按回胸膛下,一次却没成。
那只魔元之手顽强地挣扎。
于是曲砚浓的神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卫朝荣面无表情。
他冷冷地盯着胸口冒出的魔元之手,没有一点犹豫,像是对待另一个人胸膛上冒出的异物,冷漠而抽离。
曲砚浓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粗暴地将那只魔元之手打散,然后随意地将逸散的魔气揉成一团,拍在肩头,把那魔气吸纳回躯壳。
方才那筋疲力竭后的柔软,又像匆忙的潮水般从他的脸上褪去了,只剩下漠然的疲倦。
沉默在他们之膨胀,似乎要把他们撑开,隔得很远。
卫朝荣最终主动打破了沉默。
“现在你看到真实的我了。”他说,因疲倦而冷淡,“我并不能完全控制魔元,甚至也谈不上控制自己,也许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我就会忽然失控,成为真正的魔主。”
“原本不想叫你知道的,没想到还没藏几天就失败了。”他说,“大概是我心里太喜悦了吧。”
他无可奈何地轻声笑了,像是一支苦涩的歌。
曲砚浓深吸一口气。
卫朝荣这人是真的太能藏了。
“誓约是用来束缚你自己的。”她问,“你用名字换了这份自缚?”
卫朝荣顿了顿,毅然沉声说,“是。”
他本不愿说,不知她见到他这副模样究竟是什么心情。
若是惊疑,他便苦痛。
可若是她接纳了,他又更苦涩。
若她对他情浅,他神伤苦痛。
若她对他情太真,他又怕她因他为难。
这一份牵肠挂肚,竟是进退不得。
早在发下誓约以前,他便已坐困愁城。
曲砚浓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