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挽手跨过门槛,落日的霞光披在两人身上,红亮亮一对壁人。
岑宗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端起案上的酒,未等开席便深饮而尽。
下人陆续将一道道菜肴奉上,肉菜汤羹,红红绿绿,极是热闹,鲜香之气瞬间盈满屋室。
岑宗靖有些意外,“这么多西川菜?窈窈,你有心了。”
薛明窈心知他应是误会了。
岑宗靖与她成婚前就曾在西川驻兵,乌西又与西川接壤,饮食有相通处,他怕是以为这一顿宴特地迎合了他的口味。
实则是她和谢濯都偏爱西川菜,府中厨子也习惯做这些了。
“岑将军喜欢便好,动筷吧,尝尝我府上厨子的手艺。”谢濯道。
岑宗靖品尝一番,赞了口味,“厨师手艺精绝,窈窈有福了。”
“嗯,窈窈很喜欢。”谢濯淡淡道。
夹着鱼肉的薛明窈闻声看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吃鱼。
席上有道香蓼醉虾,岑宗靖将两手宽袖粗挽起一节,准备剥虾。
薛明窈眼尖,正好看到他裸露出的左右手臂上各有一个深红色印子,铜钱般大小,凹凸不平。
“那是烙痕吗?”她惊道。
像是烧伤,但形状又规整,薛明窈不禁联想起一种刑罚,用烧红的烙铁往人身上烫,叫人生不如死......
岑宗靖笑笑,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是乌西王的杰作,吓着你了。”
“他对你用这样重的刑?”薛明窈怔怔道,“你真是硬骨头。”
“忍一忍就过去了,不难捱。”岑宗靖宽慰道。
“那其他的传闻也是真的吗?他们说你被关在极冷之地,冻掉了一个脚趾头。”薛明窈睁着一双水眸又问。
“窈窈,不说这些了好吗?不然你这顿饭,可不好吃下去了。”岑宗靖温声道。
薛明窈点点头,“那我不问了。”
她拿起一碟子香蓼虾放到岑宗靖的食案上,“你多补补身体。”
岑宗靖笑着应下,专心埋首剥虾剔鱼。
谢濯默默饮下一盅酒。
片刻后,岑宗靖将一盏剥好的嫩白虾肉与一盏剔干净的鱼肉递到薛明窈面前,“窈窈,吃吧。”
薛明窈愣了愣。
“我看谢将军一直没有为你做这些,就越俎代庖了,希望你别拒绝。”他温言解释。
谢濯眉心拧成一团。
薛明窈确实不爱剥虾,鱼可以她剔,虾都是让丫鬟代劳,她装腿伤的那段时间,倒是命令他给她剥过虾。今日是有客在,丫鬟不便在旁伺候,薛明窈也就一直还没动这道菜。
“原来你还记得这些,我当然不会拒绝了,谢谢你。”
薛明窈笑着道谢,举箸吃了起来,顷刻功夫便一扫而光。
眼前又放来两盏,同样一盏虾肉,一盏鱼肉,这回是被谢濯送来的。
“多谢岑将军提醒,是我光顾着待客,疏忽了窈窈。让你一个客人来做这些,谢某惭愧。”谢濯对着岑宗靖道。
岑宗靖一笑了之。
谢濯余光里看到薛明窈在盯着他,脸上还浮出了细细的笑意。他没看她,举杯与岑宗靖吃酒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两盏肉只消去了一点,薛明窈没太动。
他以目光发问,薛明窈立刻读懂,无辜道:“刚才吃了好多,有些腻了,待会儿再吃吧。”
谢濯低低嗯了一声。
对案岑宗靖静静吃着酒,看着夫妇俩若有所思。
第70章“让我甘愿去讨好的男人……
一席宴从日落吃到入夜,窗纸上红彤彤的斜晖褪去,染上了淡白的月色。
下人们撤走狼藉的杯盘,端来茶粥与点心,谢濯与岑宗靖推杯换盏,一坛子香浓的西川琼酥酒很快见底。
岑宗靖已见醉相,犹有未尽之意,抚着酒盏,低低地道:“谢将军,你青年才俊,要什么样的夫人没有,怎么偏偏瞧上我的窈窈了,嗯?”
薛明窈蹙了一下眉,叫来丫鬟,“给岑将军送碗醒酒汤。”
谢濯喝得不多,眼神依旧清明,他淡淡道:“世上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比得过窈窈。岑将军这样想,我也如是。”
岑宗靖笑笑,“我听闻谢将军今年年初才回京认识的窈窈,两个月不到就求亲了,难道不觉草率?”
“草率与否又岂在时间,谢某只觉求亲及时,不然再晚几个月,岑将军就回来了。”
岑宗靖的笑容有些勉强了,端起盏来又是一饮而尽,“是啊,就差这么几个月,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