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道:“打扰,我这便出去。”
只是门已从外锁住,打不开了。
“这丫鬟也太不晓事了,竟把门锁上。她定是不知你也在内,陈娘子,你去拍一拍门,叫她把门打开吧。”谢濯道。
陈泽兰绞着帕子,欲言又止,半晌细声细气地道:“将军不觉得我们同被锁在屋里,是一种缘分吗?”
“所谓缘分,常非天定,而由人力为之。况你我同居一室,对你名节不好,这种缘分不要也罢。陈娘子,我去拍门叫人。”
然而谢濯刚转身,便被陈泽兰拽住了袖子,娇滴滴的声音顺着衣袖,直往上攀,“谢将军,如果我不在意名节呢?”
陈泽兰柔软的手停留在谢濯大臂上,轻轻地蹭抚。
“我在意。”谢濯无奈转身,“我在意我的名节。”
陈泽兰水润的眼睛里涌上尴尬与失落,可她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人也挨近了他,发间的香气蹿到他鼻子底下,他垂眸,便看到她乌黑的眼睫和脸颊上的浮红。
谢濯又想叹气了。
只得委婉道破,“陈娘子,在下并没有吃那碗茶粥。”
陈泽兰登时脸色煞白。
谢濯趁机从她僵硬的手里抽出来,走到案前坐下。
“你怎么知道茶粥里有......东西?”陈泽兰喃喃发问。
“我尝着味道不对,就留了个心眼。”谢濯面不改色。
陈泽兰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谢濯眼盯案面上的纹路,再次提议,“陈娘子,去叫你的丫鬟开门吧。”
陈泽兰仿若未闻,颤声道:“我真傻,以为给你下药就能成事。谢将军,你此刻定在心里笑话我。”
她慢慢挪到他对面,也坐了下来,垂着头不敢看他。
“没有,我没笑你。”谢濯道。
“那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我不守闺训,胆大包天地用这种法子勾引你。”
“也没有。在下承蒙厚爱,愧不敢当。”
平心而论,谢濯确实没有任何气恼的情绪,好笑是有一些,这似曾相识的手段,让他想起了薛明窈。
陈泽兰似是很感动,抬起头,泫然欲泣的眼睛痴痴看他,不管不顾道:“你这样好,我多希望你当真吃下了那茶粥。”
谢濯皱了眉,“陈娘子,哪怕我真的中了药,也不可能让你如愿的。”
陈泽兰刚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蛋又白回去了。
“男子里头,如柳下惠坐怀不乱之辈确实难见,但这也不意味着人在药物的驱使下就会发泄兽.欲。陈娘子,你如此臆想,既是看轻我,也是看轻你自己。”谢濯道。
陈泽兰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谢濯索性和她讲明白,“陈娘子,你方方面面都出挑,要什么如意郎君没有,何苦在我身上执著。在下本贫贱之人,配不上你。”
“怎会配不上。”陈泽兰泪眼婆娑地问,“是因为永宁郡主吗?”
谢濯沉默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她。”陈泽兰抹着泪,悲声道,“永宁郡主甚至还喜欢着我二兄,这样不安于室的轻浮女子,怎配做你的夫人!”
谢濯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没有反驳。
陈泽兰的眼泪一串接一串地滚落,声音里饱含委屈,“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你不知道,我两年多以前就喜欢你了。你出征南疆的时候,我还偷偷跟着兄长去送过你。”
她哽咽着,像落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急急地问,“我知道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如果我早两年就让你见到我,会不会改变这一切?”
谢濯摇了摇头。
论时间早晚,再早也早不过薛明窈。
“如果那时我就知道你的心意,我会早些和你说明白。”
陈泽兰一怔,因为窘迫,泪水愈发汹涌,她努力想止住,却是徒劳。
帕子被浸了个透,她只好用袖子去擦。
“就算你早和我说,我也不会放弃。谢将军,我很可悲是不是?非要自取其辱,我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她声音里全是哭腔,令人听不分明,谢濯起身取来盥洗架上的干净帕子给她,“不是这样,你大可以放下我,另觅良人。”
陈泽兰只管哭。
谢濯默了一会儿,忽道:“如果我是一个寻花问柳、负心薄幸的男子,你还会心悦我吗?”
陈泽兰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你就把我想成这样的人吧。”
谢濯淡淡说完,唇边勾出自嘲的笑,“方才你说永宁郡主不安于室,轻浪浮薄,对,她就是如此,而我却还想娶她。我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