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刚刚和洛韫之相处的场景,林挽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虽说洛韫之表面没什么公主架子,没有看低林挽风,在林挽风面前从未自称本宫,也不要求宫中丫头自称奴婢。但是,洛韫之防备心极重,林挽风总觉得洛韫之对自己有所隐瞒。
洛韫之明明是个卧病在床的病人,在见到大夫林挽风时却强打起精神,除了问过一句“可还有得治”,关于自己的病症,却是林挽风问一句,她答一句,绝不多提一句。
就连那句“可还有得治”也是揶揄大于询问。
林挽风缓缓道:“公主并不信任我,或者说,她不信任大夫,不信任任何人。”
相比于喜欢添油加醋的病人,沉默寡言的洛韫之更让林挽风头疼。
得想办法让公主信任我。
……
“公主,有林大夫在,想必您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先吃点东西吧。”如月端来几盘糕点,扶洛韫之起身。
洛韫之随手拿起一块梅花形糕点,放到眼前,细细端详后又放下,“一个迫切想要赏赐的人,安抚我几句就要去面见皇上,说不定只是个江湖骗子,实在是不可信。”
如月将糕点盘放在一旁,朝日用沾了水的手帕仔细擦拭洛韫之的手指。
朝日口直心快道:“公主不必这么悲观。林大夫是揭了皇榜的,治不好公主就是欺君,要掉脑袋的。哪个江湖骗子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宫里行骗?”
洛韫之抬眼看了看朝日,轻笑一声:“果真是个小丫头。”
如月知道朝日说错了话,怕公主动怒,忙转移话题道:“皇上重金求医救治公主,说明皇上很看重公主。”
洛韫之轻蔑道:“看重我?明明是他害怕在百姓心里落得一个残害姊妹的名声,所以不得不把我留在宫中。”
“只可惜皇帝也是倒霉,硬要我这个灾星来,真不怕我克死他。”
洛韫之此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把两个小丫头吓坏了,她们连忙跪下恳求道:“公主您别说了。”
洛韫之只身一人入宫,一个陪嫁丫头都没带。朝日和如月都是皇后派来的,她们听到洛韫之如此直白的话,顿时冷汗直流,跪伏在地,吓得一动不动。
朝日和如月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朝日率先开口:“公主切莫妄自菲薄,您绝不是这样的人!”
闻言,洛韫之突然来了兴趣,她翻身侧躺在榻,一手支着头,问:“哦?你才跟了我几日,如何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顿了顿,又道:“皇后告诉你的?”
洛韫之口中的皇后,不是死去的先后白令仪,而是在白令仪死后不日就上任的新后——沈执棋。
皇宫的人都要争夺皇帝的喜爱,是男是女都一样。因此妃嫔和公主间相互看不惯,公主为了给母亲争宠而害人也是大有人在,谁都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皇后把朝日和如月派给公主有没有别的心思。
两个小丫头也明白宫中争斗,现在更不敢说话了。
如月知道越是沉默越会引发公主怀疑,她跪行至洛韫之身边,伏底身子,言语恳切:“我和朝日是皇后娘娘宫中最好的两个丫头,能被指来公主宫中,定是因为在皇后娘娘眼中,您是皇宫中最好的公主,只有我们才配来伺候公主。”
洛韫之转转眼珠,问:“你口中的皇宫所有人包不包括这位新皇后?”洛韫之着重咬住“新”字。
这下如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当她要磕头请罪时,洛韫之拉住如月的胳膊,让她们二人站起来,“不为难你们了,毕竟是你们出身于皇后宫中,我怎么好让你们说皇后的坏话。”
朝日委屈道:“公主……”
“好啦好啦我的错,不欺负你们了。”洛韫之看到站直身子的两人眼角还有泪光,不禁失笑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让我安心。不过,我的本事可比你们大得多,至于后妃之争和皇帝宠爱与否,这种事不必太过担心。”
洛韫之揉揉眉心,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如月朝日齐声道:“……是,公主。”
三日过后,林挽风又来了。
洛韫之对于林挽风的到来却是有些惊讶,“你还留在宫里?”
林挽风脚下一顿,差点忘了行礼,一边暗骂皇宫规矩多,一边说:“民女是来救公主的。在医治好公主前,民女是不会离开的。”
在洛韫之的视角里,几日前林挽风只说了几句漂亮话,连张像样的药方、几句叮嘱都没有留下,便急哄哄地去向皇帝邀功,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洛韫之还当她是无力医治,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公主殿,连夜逃跑。
现在林挽风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拎个大药箱,来到床前为自己把脉,末了还一脸如沐春风地问自己:“公主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