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冰水里的刀刃,骤然被拽出时带着刺骨的清醒。琴酒猛地坐起身,黑色风衣下摆也不知道划到了什么,发出冷硬的声响。
他额角青筋鼓起,沉重黏腻的呼吸仿佛要从胸腔穿透而出,修长冷白的手指无意识弯曲,这具身体似乎还带着那场记忆里面的残酷余韵。
几秒前还在脑海里翻涌的画面突然凝滞:明亮无处遁形的光线,柔软甜腻的皮肉贴近,冰冷沉重的铁链混着一股铁锈味在舌尖蔓延。他的耳边好似回荡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几乎让他失去意识的极致快/感……这些碎片此刻正以惊人的清晰度回放,却又带着梦境特有的诡异割裂感。
银长发的男人靠向冰冷的墙壁,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收缩成锐利的点。梦境?杀手不屑的嗤笑一声,喉间滚出低哑的气音。他扯了扯嘴角,本以为喉间会如他预料的那样泛起消毒水混着铁锈的腥气,但实际上,却是一股香甜的美味残留,不但没有伤口,自己似乎还吃了某些味道颇不错的食物。
琴酒猛然睁开眼睛,眉宇下压,下一刻将其狠狠地皱在了一起,男人表情难看。
他抬起手,苍白修长的手指碾过颈侧淤青时,那片皮肤下残留的钝痛突然炸开,像有人用冰锥狠狠凿进延髓。这大概是那天晚上他强行挣扎扯出来的伤痛之感,本以为会鲜血淋漓,但现在却没有什么较大的伤口留存。
其他方面,琴酒也细细的感受过,他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那些充斥在脑海里面的乱七八糟的快感体验,使得杀手心情极为的糟糕。
那些脑海里面的记忆,怎么可能用轻飘飘的一句梦境就能掀过——那绝不是潜意识能凭空捏造的细节。
组织的安全屋不会出现在梦里——隐秘角落固定的微型监控、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枪/支保养油味道、甚至这些都不重要,琴酒再怎么也不会错认这就是他被莫名其妙带走之前所待的地方。
他的脑子还不至于坏到这种程度。
手指下意识摸向腰间,伯/莱塔m92f的枪柄还在老位置,金属的冰凉透过指腹皮肤传来真实的触感。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掀开自己的衣衫,结实有力的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上面也明晃晃的残留着那些暧昧的红痕。
杀手沉默着放出冰冷的杀气,他记得自己身上,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由于过激反应造成的伤口,但那些都已经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这些好似在嘲笑他的道道红痕,让琴酒不由自主地将衣衫一角捏碎了开来。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淬毒般的冷冽。那段记忆不是大脑皮层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失误,无法避免无法逃避——一次足以让他致命的疏忽。
现实从不会给人沉溺幻想的余裕,尤其是在这条沾满血的路上。他活下来了,带着这段必须被清算的“真实”记忆。
琴酒想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刚刚被点燃的烟,慢慢的被男人将烟蒂咬在嘴里,随后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在白烟里,男人唇线绷紧,冷硬的像一座石雕。
“难道卜长良那个混蛋小鬼,真是那位大人?”
他的思维短暂地停滞了两秒钟,随后像是嘲笑自己似的,摇了摇头,杀手站起身,将那个荒唐可笑的猜测抛之脑后。
——那家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那位沉稳的大人。
不要被他那神乎其技的精神技能给误导了。
“大哥,醒了?”门外传来伏特加轻轻地,小心翼翼的声音。
琴酒没有回应,只是盯着自己手腕上未完全消退的淤青,那是被锁链勒出来的痕迹。
不是梦。
银发杀手再次确信了这一点。
安全屋的铁门被推开,光线涌入的刹那,他已将所有动摇碾碎在牙关里,只剩指尖在枪柄上摩挲的动作,带着近乎偏执的镇定。
琴酒将烟掐灭,快速地和一直待机等后命令的伏特加取得了联系。他收拾好自己,高领的衣物遮挡住那些斑驳的痕迹,杀手抬手扣上黑色的礼帽,把一头显眼的银色长发稍微遮掩了起来,对驾驶位置上的伏特加说:“去基地。”
虽然不知道自己消失了多久时间,但无论如何,琴酒都需要尽快联系组织里那位大人,以获取最新的消息。并且他将根据那位大人的态度,来判断自己究竟接下来会对卜长良采取怎样应对的方针。
还有,让那位大人好好的管教一下,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鬼。如果下一次他还敢这么做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子弹塞进那个家伙的脑子里。
杀手沉着眉眼,冷酷地思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有了细微的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