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又抄了高阳王的家,一箱箱往国库运,眼瞧着只怕能撑住大周三五年,陆金成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听元煊的意思就知道后头还有得仗打呢。
可这能怎么办?大周不打仗就要没了。
好在这位至少会往国库里捞东西,自己个儿的衣服还都是旧的,眼瞧着袖口都要磨毛边儿了,不会像太后一党光顾着往私库里捞金捞绢。
元煊一眼神下去,陆金成停了哭诉,“是。”
这事儿他这一脉虽然没牵扯,可勋臣里通婚这么久,三族里涉事的众多。
他也害怕。
陆家能在清流他就好好待着呗。
“为首犯人今日斩首示众,连同昨日羽林哗变之人,其族中涉事者皆流放,其余族人,以后不得入仕,贬出世家行列。”
“至于高阳王逼宫一案的从犯,按罪赎刑,罪行较重,在此列者,废为庶人,然祖上皆为国尽忠之人,孤感念其族中之心,特赦其族,并不牵连族人官职与勋品,只是其族后人不可位列清品。”
“其余受蒙骗者,尚可饶恕,不累其族。”
元煊宣布完正式处置,扫了一眼昨日面谈过的人,“此为太尉的上书,太保若无异议,便正式下发为诏令了。”
昨日不曾被召见的人纷纷高喊起来,“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崔耀陡然升腾一丝不妙的危机。
不等崔耀说话,下头一勋臣忽然开口,“殿下宽严并济,臣等拜服,定约束族人,不敢再犯。”
十几人一同开口,崔耀微微蹙眉。
这处置办法听起来固然是没错的,甚至暗含打压勋臣,不入清流的政策,可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就像是……元煊似乎在刻意淡化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军制改革。
崔耀往下看了一眼卢文赐,随后开口,“臣没有意见,这事儿也该了结了,以免人心动摇。”
元煊颔首,堵住了刚要开口的卢文赐,“我也是这般想,这事儿就到这里了,处置者众多,吏部只怕接下来事情繁多,亦有不少空缺出来的官职。”
她顿了顿,“昔年高阳王卖官鬻爵,诸公当引以为戒,稍后我会叫廷尉卿将诸人罪状全部公开,其中不乏参与其中,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结党者,赎刑者引以为戒,其余官员,更当警醒。”
卢文赐只觉得头顶一下多了个悬顶之剑,他掌管吏部,自然也要管理官员选任之事,如今空出来些官职,若他做不好,那么那群勋臣便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元煊这不只是在提点他,还在提点旁的勋臣。
大周官场腐败,结党成风,正因为卖官之事普遍,买官者自成卖官者党羽,层层盘剥上贡,以肥上位者。
如今朝中能臣极少,元煊清理掉几乎小半蠢蠹蛀虫,也在每个人脖颈上勒上了绳,时刻警醒着不敢妄动。
此时的职位选任调动,主张改革的清流与刚刚吃亏的勋贵定然相互制衡起来,彼此盯着对方的过错。
这一手不光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让惩治了不少家族的元煊位置稳固,更让接下来选任官员成了公开透明的事,他们不得不办好,选上来的,就不能只是清流或是勋品,得是中立之人。
中立之人,那就是能为元煊所用之人。
崔耀抬手饮了一口茶。
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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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邶风·凯风》
第123章处境
有长孙冀的同意,诏令下发就极为迅速。
秋日随长风滚滚而来,将肃杀的气息灌入繁盛的洛阳城里。
往常有事儿没事儿便找个名头设宴的勋贵们今岁都极为老实,大约也有不敢轻举消耗家资的缘故。
这惩罚自然也有人不满,或者说,每一层人都不满,可看到下一层人的惩罚,又都心有余悸,不敢再露出任何不满来。
至于那最下一层的?那已经喊不出来了。
涉及谋反的家族是活不下来的。
这一手“酌情处置”将原本团结一致的勋臣区划分开来,将原先的利益共同体划分开来,得者庆幸,失者自危。
一天之内,元煊整顿了中军大营,也在镇压羽林精锐哗变中,用身先士卒的武力和控场能力,立起了新宫中禁卫军的军心,证明了清河王足以成为他们的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