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顾擎宇睨了她一眼,并未做声。
本是一场秦晋之好的结盟,终却闹得不欢而散。
顾越辙亲自送庄家一行人到地下停车场,拉着庄汜在旁边说悄悄话。
“别介意,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顾越辙笑了一声,“但是除了我俩结婚,这还是作数的。”
庄汜眉头凝重,见他一脸轻松的样子,现今还心有余悸。他一向畏惧顾越辙的母亲,懂事后便知晓两人都看不上他,认为他不学无术,甚至教坏金尊玉贵的顾家少爷。
可抵不住幼时竹马情谊,终究没有在小孩的友情里作怪。甚至因为信息素的契合,还不得不成为了法律上的一家子。从前便害怕与他们相处,上辈子婚后也鲜少接触。
原来在他们眼中,他还是那个顽劣不堪重用的omega,配不上s级alpha,他们矜贵的儿子。
庄汜摇摇头,“你不要为了我和温阿姨吵架,我……”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总之非常的混乱。
顾越辙搂住他的肩头,手腕子用上了点儿劲儿,致使对方抬起头来,是郑重的承诺,“你放心,一切有我。”嘴角扯出一抹笑,“对了,我前几天拍了一颗很漂亮的蓝宝石,到时候镶好了,给你当婚戒。”
庄汜怔了一下,婚戒——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上辈子的婚戒来自某个奢侈品牌的成品对戒,还是他买的,除了婚礼上,顾越辙一次没戴过,他的那只也在床头柜里落灰。
庄汜笑了一下,晦暗的眼眸点上一瞬明亮的光彩,点头,“好。”
将后车厢门拉开,又同车内冷脸的庄家人挨个谄媚地寒暄几句后,顾越辙重新上了楼。
水晶灯璀璨的光影打在温霜和顾擎宇不带半分笑意的脸上,桌面上的炮凤烹龙,动得很少,那条清蒸的野生黄鱼甚至皮都未破。
温霜手心捏着积了一层浅浅红酒渍的杯茎,伸手再去碰一旁的醒酒器时,被顾擎宇一把拦住,“别喝了,阿辙他长大了。”
温霜猛力甩掉他的触碰,眼圈微微泛红,她眨了一下眼,试图躲避灼目水晶灯洒下的辉煌光束。
眼前递来一张白色丝质方巾,来自顾擎宇的西服胸袋,接过,擦了擦眼角的水渍。
“我清楚你对我的怨恨,也明白我拆散了你和……”顾擎宇顿了一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儿子都长大了,我以为你会忘记的。想来是我错了,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阿辙他很像你,特别是执拗的性子。”
一语双关的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温霜心口,那么重,压得人难以喘息。
“他要像我的话,今天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半分面子不给我这个母亲,甚至……当众气我!”
那只保养得宜的纤纤细手,狠狠地把红酒杯攥在手心,涂着裸色指甲油的甲尖更是嵌入手心娇嫩的肌肤中。
顾擎宇轻笑一声,温霜终究那般强势,可她不知道,再强势也会有衰老的一天,而新生的力量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而代之。
他们的儿子便是那只已经自由遨游于天空的鹰,他年轻、睿智,果敢,只是也有软肋。同他一样。
“年轻人的事儿,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吧。我们已经老了。”
“……”顾擎宇竟会自嘲老了,温霜侧过脸仔细地打量他,华发依旧,就连脸上的皱纹也没几根。少年时雄心万丈、心机城府深沉的人,竟也会承认他老了。
眼角的讥笑瞒不住,温霜只得移开眼,却恰好对上从外面回来的顾越辙。
“回来了。”她的话不咸不淡。
“嗯。”顾越辙走过去,径直半蹲在她椅边,“妈妈,从小我都是按照你们教导的方式成长,就连婚姻也是,这是您给我挑的人,恰好我也求之不得。作为彼此伴侣,我和他要携手相伴一生。至于下一代,那不是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我已经认定了非他不可。”
“母亲年轻时也曾遗憾放弃……难道也要让我重走一遍您的老路吗?”
座椅因用力过大而向后倾翻,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你……”温霜站起来,愤怒地拿手指着他。
蹲着的脚有些发麻,起身时,小腿肚子的肌肉不自觉颤了一下,顾越辙半弓着腰,低头看她,言辞恳切,“妈妈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我的请求,难道您从未爱过我?从未爱过我,自然舍得我难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