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宾犬却一反常态犟在原地,冲着辨不出模样的衣服,发出急促的吠叫。
程野不明所以,厉声喝止:黑球,里里现在在等我们。
闻声,黑球叫声一静,叼起脏污的衣服,甩在程野脚便,随即用头去顶他的腿。
眼瞧秦屿已经带着队员成功抵达对岸。
程野无法抽身,只能耐着性子,观察黑球的行为。
杜宾犬似乎意识到程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忽然俯下身,趴在程野的鞋面上。
这个熟悉的动作映入眼帘,程野模糊的思绪变得明朗。
几乎是瞬间就明白黑球想要传达的意思。
但希望屡次落空,他不敢再轻易笃定。
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期待,他声音低沉克制:是里里吗?
这一次,杜宾犬给出明确的回答。
它昂首发出响亮的嚎叫,同时用力点头。
正在狂奔中的里里似乎听到了杜宾犬的声音,失神的几秒,险些撞上正前方的树干。
他们已经超过一个小时处于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消失,两人逃亡的脚步渐渐放缓。
里里四肢发软,正要和裴意然说休息两分钟。
抬头却看见领先自己几步的人身形一晃,直直向下栽去。
里里吓坏了,拔腿跑过去,发现对付并没有摔倒,而是俯身将手撑在树干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两只爪子,紧紧环住裴意然的小腿,绷了一晚上的眼泪在以为小意出事的惊惧中,终于再抑制不住。他独自吞咽情绪,紧紧咬住牙关,不让哭声溢出。
在心底默数了十个数,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脑袋蹭蹭小意的裤腿,悄悄将眼泪蹭掉。
裴意然撑着树休息了两分钟,稍稍缓过气。
注意到腿旁的动静,大汗淋漓的脸上挤出笑意,声音因为急促呼吸断断续续,是不是累了?我抱着你跑。
不累。里里立即否认,不愿意成为小意的负担。
深夜寒意侵骨,危机四伏,他们不能在林中久留。死寂的林间突然炸开猎犬的咆哮,仿佛近在身后。
两人来不及顺匀呼吸,拔腿就往前冲。
前方已是树林边缘。
在林子里,他们还能借地势周旋。
如果到了平坦道路,绝对会被抓住。
裴意然朝左前方的黎想疾呼:不能出林子!
情急之下,里里猛地转向左侧漆黑的密林。那里藤蔓虬结,蜿蜒盘踞地面。
里里回头查看身后追捕员工的位置,不慎被藤蔓绊住。
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去。
前面是断坡!
冷风扑面灌入鼻腔,呛得里里无法呼吸。眼球刺痛,近在咫尺的土坡在视野中被扭曲成更深邃的黑暗。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海深处钻出,剧痛逼得他闭紧双眼,呼吸骤停。
电光石火间。
一道身影从后方猛扑上来,将即将滚落坡底的小狗死死搂进怀中,蜷身承受坠地的重击,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想想!裴意然顾不上自己的伤痛,急声呼唤怀里的小狗。
可黎想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他试图带黎想继续逃跑,手臂却软软垂落在地,使不上半分力气。
猎犬的身影已出现在坡顶,龇牙逼近。
退路断绝,裴意然用尽最后力气翻身,将黎想严严实实护在身下。
濒死之际,他反而再无畏惧。
喉结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他朝坡上跃跃欲试的猎犬嘶声怒吼:有种来咬死我!
猎犬彻底被激怒,后腿猛地发力,凌空扑下。
裴意然下意识闭上眼,身体每一处肌肉都绷紧,等待利齿撕裂皮肉的剧痛降临。
一道黑色残影如闪电般疾掠而来。
伴随着一声震慑心魄的高嚎,张开森白獠牙,精准咬住猎犬咽喉,前肢同时发力,将疯狂扑腾的猎犬死死按在地上。
猎犬四肢剧烈抽搐,喉间溢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杜宾犬齿间不断加深力道。
直到猎犬的哀嚎声渐弱渐止,身下的挣扎彻底停歇,才缓缓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