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舒心却隐隐约约带着不真实感。
白胡子爷爷一句“游戏开始”,四五个灵动活跃的小孩抱着兔子玩偶在草坪上四散而开玩找彩蛋游戏,敏感的鸭子们突然往相同方向跑开,宋不周吓得一愣,之后动作生硬地收起面包块,扶了扶眼镜,抬头打望。
心神恍然时,他忽然对一个节日感到抱歉。
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致。
这个象征重生与希望的节日让他从超市回到家后接连做了一周噩梦。
深夜意识混沌夹杂清明,乱糟糟的想法满天飞,熟悉的窒塞感觉席卷而来,到早上才暗自庆幸终于又熬过一夜。
而在那漫长曲折的时间里、置身晦暗不明的深渊中见到了太多人,这一切与他从未体验过的节日产生微妙联系,令人不由自主往玄学方向思考。
不过,从被玄学扣上“凶厄”标签的人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实在可笑。
所以没有和任何人提及,宋不周心想在这个节日甚至这场旅行中还是不要触及这个话题为好,不过浮现出某个家伙昨晚窝在床角捧手机临时抱佛脚的模样,他吸了一口气,努力调动起自己所有的积极性,哑着嗓子问出:“为什么?”
“西方人将兔子视为新生命创造者,”柳烬眨了眨眼,一副“我就知道你会好奇”的神情,不紧不慢地继续,“鸡蛋的寓意也差不多,毕竟它本身就代表新生命,而彩色的鸡蛋更象征幸福的生活。”
“所以,复活节彩蛋并不会孵化成小兔子。”宋不周不知道从哪得出这个结论。
柳烬用指背在下巴摩挲,目光看向斜前方的父女俩,又看回来,心中了然后温柔笑道:“连你也被大人哄小孩的话唬住了?”
“我很容易被骗。”——来自宋不周的自知之明。
“可爱死了,我看宋先生大概与喜欢比得兔的孩子同龄。”
宋不周瞥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扫过露天电影屏,几只兔子正在把人类耍得团团转成功收获寥寥天真无邪的笑声,灵动、简单、真善美,儿童读物大多如此,可很多时候也有深入人心的创作。
“比如《小王子》。”
听到这话,柳烬挪近了些,眯着眼睛透出肉眼可视的狡猾:“王子殿下,我可以做你的狐狸吗?”
宋不周转头盯着他,一时不知道该从哪纠正,最后宣告放弃,无奈摇摇头:“你要是读过这本书,就不会这样说了。”
那只世界上最好的狐狸结局是孤独的,他太成熟也太理性,知道彼此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依旧乐意陪伴,乐意成全,最后目送小王子回去寻找自己的玫瑰,成为了部分观众心目中的意难平。
柳烬不置可否,上身靠回椅背同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吗,海德公园最初是皇家狩猎场,或许会有狐狸。”
他盯着一晃可疑的影子消失在树根后,又生硬地书接上文:“那只狐狸是不是说过,一旦驯服了什么,就要对他负责,永远的负责。”
小王子没有做到。
“这很难。”
“驯服难还是负责难?”
两个人目光相对,几乎同时说出。
“负责。”
“驯服。”
这不是默契游戏。
宋不周没有追问,在看到对面的人一副毫不意外且没有对此进行深入讨论的意思后也从善如流地直接结束话题。很快,奇异的心情被乍现的酸痛感覆盖,他下意识用右手摸了摸脖子。
柳烬看到后眉头上挑,自然而然地抬起胳膊帮人按揉肩膀。
一阵风迎面吹过,视野内的繁茂树木能在晃动过程中变幻出四五种颜色,透蓝天空填补枝桠缝隙与花瓣组成拼贴画。两个人随着云彩的移动换坐到另一条长椅上,安静悠哉享受节省了3镑的自然日光浴。
宋不周本来在欣赏绿色“浪花”,总有一道赤裸裸的视线打破他的个人世界。从早上到现在,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就这状态,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开始懒得理会,但见对方持续了五秒,十秒并且大有一种不理他就一直盯下去的劲头,宋不周还是没忍住回头接受了眼神对峙。
柳烬得到回应后扬起嘴角,笑容更加意味不明。
“我们在比赛吗。”大眼瞪小眼?
他终于开口,忍俊不禁道:“我在想,宋先生莫不是迪士尼公主。”
“什么意思?”
朝柳烬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宋不周瞧见一群动物围过来,鸽子,松鼠,野兔在自己裤腿边蹭来蹭去,用个夸张的形容,仿佛半个海德公园的生物都在慢慢靠拢,周围差点变成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