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拂。
眼前人就是意中人,裴训之弯腰,似是想亲燕停的脸,但就在这时,祠堂隔壁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裴训之微微一顿,侧头去看的时候,差点被闪瞎了眼。
落落拉着打扮成宫女的柳栖言出来。
他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在月色的照映下,比死了三天的人还要惨白。
唇脂却涂的是最红最艳的颜色,乍一看好似血盆大口,能够生吃别人家的小孩。
虽然他并不强壮,但穿宫女的衣裳还是会有些勉强,袖子和裙摆都短了一大截,显得不伦不类。
尤其是他还在哭,眼泪缓缓流淌下来,妆容晕染开,更像鬼了。
裴训之不忍直视地挪开了目光。
柳栖言却仿佛看到救星,扑通一声跪下去,声泪俱下地控诉道:“陛下您救救我,娘娘他拿了我的香囊,把我打扮成这副样子,还掐我的脸呜呜呜。您难道真的忍心,亲眼看着我被他这般欺辱吗?”
闻言,裴训之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放到他的脸上。
层层脂粉下,那张脸的确有些肿,看得出来被掐过。
只不过他现在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滑稽,裴训之忍俊不禁地挑眉,答非所问:“柳世子,以后记得多吃饭。”
纵使柳栖言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呆呆地张嘴:“啊?”
“朕的意思是,”裴训之轻声开口:“你太瘦了,朕的皇后掐着会手疼。”
“……”
够了。
这个无情的世界,他再也不会爱了。
柳栖言两眼发黑。
晕倒的前一刻,落落及时将他拽走,不忘朝裴训之和燕停赔着笑脸:“陛下,娘娘,我这就让他消失。”
亲眼目送两人出了院子,裴训之收回视线,静静看着怀中的燕停,想要做完刚刚被打断的事情。
可就在他要亲过去时,燕停捂住嘴,环顾四周,扭扭捏捏地开口:“这里好多暗卫。”
“没事,”裴训之握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轻哄:“他们不敢看。”
好像也是。
燕停这才放下心来,主动伸手揽住裴训之的脖颈,踮着脚去亲他。
眼看就要挨上了,院外忽然传来两声狗叫。
这宅子根本就没有养狗。
燕停觉得奇怪,狐疑地盯着那处,只见一个脑袋鬼鬼祟祟地从院墙后伸出来。
……是燕远城。
似乎没有想到裴训之会在这里,他虎躯一震,吓得连滚带爬想要跑路。
却被离他最近的暗卫一把摁住,带了过来。
见他的手里拎着篮子,裴训之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里面赫然是一些瓜果和糕点。
燕停也瞧见了,不免有些惊讶:“爹,你过来是要给我送吃的吗?”
“长信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不让我帮忙也就罢了,还不让我靠近祠堂。”燕远城挤出两滴泪,委屈得不行:“他毕竟不是你亲爹,顾不得周全,我怕你挨饿,便想着趁夜送点儿吃的给你。”
虽然他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窝囊,但燕停仍旧心头一暖,接过篮子,不忘朝摁住燕远城的暗卫说道:“快松开他。”
暗卫退下,燕远城连忙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同时不解地看着裴训之:“左相不是正在御书房外一哭二闹三上吊么?陛下怎会出现在这里?”
闻言,燕停的目光也落到裴训之身上,好奇地问道:“竟有这事?左相还是不同意我做皇后么?”
“他最是古板,恪守礼法祖训,容不得任何差错。”裴训之眯了眯眼,望向南边,也就是皇城的方向:“无妨,朕已经让右相去疏导他了,相信他能很快想通,不再固执己见。”
……
此时此刻,左相不知道御书房里根本没人,还板正地跪在门边,无论张口还是闭口,永远只有一句:“请陛下收回旨意,若立男子为后,天下江山必然大乱啊!”
他喊得情真意切,一把年纪还中气十足,甚至在周围产生了回音。
至于被帝王派来充当劝说人的右相,正悠哉悠哉地盘腿坐在屋檐下,一口瓜子一口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笑嘻嘻地盯着左相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