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亏欠别人的赵谨微微蹙眉,迟疑几许,稍稍挪了挪,双腿伸直,让虎崽子暂时枕着她的腿,算是对林骁睡梦中都不忘护她的回报,只是僵着身子,甚为不自在。
自打父母身故,她从未主动与人如此亲近,亦不愿与谁过分亲近,偏偏这一年多一而再再而三……
罢了,不管阴差阳错亲近几次,她心不动,天命又能奈她何?希望这人也不要动心,不要被天命操控。
……
林骁睁开眼时,眼前昏暗一片,窗外悬月许是为云遮蔽,连月光都未透进屋子。她伸了个懒腰,小作回忆,好像从暮宴结束后的事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赵谨放她进屋,而后上床睡觉……
上床睡觉?不对呀,我怎么躺在地上?哦不,底下有被褥,可我不是应该在床上睡……对了,有人袭击赵谨!
林骁一下子清醒,猛地坐起来,鼻子微动,嗅到血腥气,她心神一凛,赶紧寻找赵谨的身影。
在桌前,赵谨趴在桌上!
她急切起身,眨眼间来到桌前,心怦怦乱跳,一时慌张,忽略了赵谨平稳的呼吸,伸出手就要碰她,欲确认她的情况。
倏然,赵谨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林骁打了个冷颤,旋即拧起眉,她看错了吗?赵谨刚刚那一瞬的眼神不单有冷冽,还有惊惧……她在害怕?
“你……”林骁没能说下去,因为赵谨收敛了心绪,目中唯余下平静,还莫名多出些许疏离。
“你可以离开了。”语气比平日还要冷淡三分。
林骁不禁怀疑自己梦游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但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她不认为方才自己看错了,她很担心,无法不多想:赵谨会不会很少能睡好,她会不会总是夜半不安而惊醒?如果我在这儿陪她,她会不会安心一点?
遂小心翼翼地提议:“我给你守夜好不好?”
“不需要。”干脆利落。
末了赵谨补充一句:“男女有别,望你自重。”
男女有别,又拿男女有别来搪塞!
林骁忍不住回驳:“你明明知道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你我都有别。”
仿若一根刺直直扎在心上,疼得厉害,林骁一下子泄了气。她知道自己是自以为是,赵谨不需要,她却总想强求,卑微且贱,兴许在赵谨看来她这样胡搅蛮缠还很烦人,可是……
可是什么?林骁心里苦涩,她之情似迷雾,连自己都觉得莫名,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如何敢奢望赵谨能理解。
“我知道了,这就走。”林骁垂首略显颓唐,转身离去时心怀不切实的希冀,可直到她将门打开又闭合,背对着她的人始终未回头看她一眼。
“嘭”一声轻响,隔绝里外。
赵谨站起来,神色显露几分疲惫,她的确难以安眠,并非真的怕什么,而是心有恨,常为梦魇扰。
她也的确不需要旁人于她近前守夜,蛊虫便可为她警戒。不久前的刺杀,窗外有人她早已知晓,她的暗器可以打歪敌人的飞刀,同时蛊虫会把那杀手毒死,不需要英雄救美,但被救了她不会不领情,亦仅是领情,她不会因此在某些事上退步。
望经此打击,门外之人能却步,莫再将情费于她身。
不再多思,赵谨把自己的被褥重新铺在床上,尽管这被褥林骁躺过,但比起这屋子原本存放不知干净与否的被褥,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并不嫌弃某人。
铺床时瞧见床前不属于她的鞋子,赵谨眼睫轻眨,在将鞋子还回去让某人开心与无视就寝之间选择了后者,不过临睡前她随手制作祛寒丸,多做了几枚以备用。
而后入眠,愿不入梦。
惜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