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是做了目前最有利最合适的选择,并非认可或臣服于她。
其实到目前为止,真正选择跟随她,被她的介所染之人恐怕凑不出一个。郑直本身想做将军,不想在她手下待着,师傅辅佐她,会完成她交代的任务,却始终半游离在外,不可能臣服于她。而王踵武,他虽然没有当将军的心思,却不一定会跟随她,甚至林骁深以为王踵武做领首也能有一番作为。
她还差得远,好在她已经知道该走向何方,一步步来就是。
思绪一闪而过,林骁并未表现出异样,颔首回应姜商后看向张天石。
张天石三人依旧是一副懒得说话的模样,好在张天石不是会抛下责任的人。他惜字如金地回答:“无错。”
乍一听难免让人一愣,细想之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领头者重在无错,不论出挑还是平庸都没关系,哪怕不立功也不要犯错。
没想到长相有几分鹰般锐利的张天石是求稳的性子,倒是人如其名。
既知其介,接下来只要商量出如何利用几人之介使一加一大于二即可。明日的那场小合战,他们一定得赢,不单是为了打肖二狗之流的脸,更是为五队合战筹谋胜算。
直至外面火把尽数熄灭,营帐内才渐渐没了细细商讨声。
天上赤星隐于夜幕,另一颗泛着青光的星悄然显露身影。
赵谨立于营帐前遥望星空,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一片黑,连月光都无,然在她的眼中却是璀璨,星光连成一片,诉说万般星象。
“赵大人尚在生长的年纪,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听声便知来者乃让人不悦之人,赵谨无意搭理,依旧自顾自地观星象。虽说她讨厌被天安排,亦不信天所定的命,但确实喜欢窥探所谓天机,不是窥探某件事的成败,某个人的生死,而是窥探天机中的自然运转之象,比如天时,比如命星之象。
每个人都有命星,命星行走轨迹、光彩明暗、有无异色皆能诉说一人此时状态处境如何,最简单之例,有灾便有灾星靠近,有福便有福星靠近,将死便有死兆星降临。
于赵谨而言,这算是件打发闲余的趣事,不知所观为何人,却知其此刻处境行思,不牵涉其中,却见证一切。不知是想摆脱寂寥,还是想寄寓喜怒哀乐,又或者只是无聊找闲罢了。
她向来知自己,却又始终不知自己。
多少有点无事犯矫情。
收回目光,赵谨转身面对东馗愚。
“你有何事,莫说废话。”
东馗愚无奈一笑,说:“粮草已是调派得差不多,不会拖到仲夏交战,不知赵大人可备好足够的应对之策?以及——此战某欲让百人试作新军,还望赵大人不吝啬,替某磨一磨这把新刀。”
她自然明了其意,此次收复战,她作为幕后腹心谋策,东馗愚则立于明面稳定军心,不适合兼顾磨练那百人队。
只是这随意把她利用支使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快。
赵谨未答好与不好,仅轻轻勾了下唇角,温声吐出二字:“一百。”
“粮饷?”东馗愚额上冒了冷汗,心怀侥幸道。
“金。”撂下一字,赵谨收起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回了营帐,顶上青芒愈加耀目。
第31章
第二场小合战如期而至,战前教卒仍是仅告知敌情而不多言。
敌军人数有一百五十人,比前一场好上些许,合战之地依旧是平原,但双方被三十尺宽的河分割,想攻打敌军必须过河。
这对于我军而言很不利。
我军人数劣势,擅长进攻,防守上奇兵三十一人没办法参与,远不如进攻,且一昧防守肯定不行。敌军人多,必会将旗帜留在河对岸,派大部分不死兵分成几队同时渡河,我军要一边保护旗帜一边迎敌,不仅束手束脚,还会因人数差拦不住敌军占领河岸。奇兵想绕开敌军也很难,因为在这种过河即威胁旗帜的情况下敌军不可能忽略奇兵。
不先攻会被耗死,而先攻就要一边进攻一边尽可能牵制敌军,延缓他们渡河夺我军旗帜的脚步。
若是单纯对攻不防守,人少的一方很难比人多的一方更快夺旗,除非个个都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一打二,还得团结一致集众之力。
此外,我军先渡河,敌军肯定是在岸上以逸待劳,或者让弓兵于我军半渡时齐攻。待我军上岸,敌军不会等我军重整阵势,我军阵型凌乱,疲惫不堪,若无意外必是无法在敌岸占据登岸阵地。
该怎么办?
林骁苦思冥想,似乎除了派出前锋抢占河岸外没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