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仍默许她牵着他的袖子,即使转身和下属交代,脚尖的朝向仍偏向她,牵着缰绳的那只手的手臂上紧绷的肌肉,和若有似无飘向她的余光,无一不在陈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黏在她身上的事实。
兽人军立即开始在原地安营扎寨,辛牵着战马,不动声色地带她走到一处避风的巨石后方。
他抬眼,见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照顾她的举动,正好奇地望着忙碌的兽人士兵们,既松了口气,同时又无法控制地失落。
那压抑在心底,还没能问出口的话也开始蠢蠢欲动。
她的认知障碍又反复了吗?
听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甚至又回到了他一开始遇见她时的状态。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宿珩”的消失?又或者是靳储昀身份的暴露,他作为帝国主将突然出现掳走她的行为刺激到了她,才导致她的认知障碍再一次恶化?
他多希望是前一个理由,却也不希望是自己影响了她的病情。
辛抿着唇,迟迟没有开口。
他已经变回了原来的身份,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抛弃的“宿珩”。他本不该再在她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在意,可终是没有忍住。
呼啸的风声吹刮在两人的耳廓,他以为这样就能掩去他话语中的真心。
“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他垂眼望向她,强忍住了想要抬手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的冲动,“你患有兽人认知障碍?”
“啊?”姜璎装傻,“你是说叫你小狗吗?”
辛静了一会儿:“嗯。”
她露出困惑和迷茫:“或许是他们说的认知障碍吧,我不明白,在我眼里小狗就是小狗呀。”
“你——”他开了个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强行止住还未说出口的话,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算了,没什么。”
“你不知道这种疾病吗?”姜璎故作好奇,“厄加没有人得这种病吗?”
辛将这个话题掐灭:“厄加已经没有人类了。”
姜璎讪讪地“哦”了一声,还想问什么,猞应已经恭敬地走到了辛的面前。
“主将大人,临时营地已经布置好了。姜璎小姐的帐篷在——”
“不用了。”辛生硬地捏着右手袖口的纽扣,视线扫过她被风砂刮红的耳垂,“她就住我这。”
“啊?”猞应根本没反应过来。
辛蹙着眉,眼中升起一丝不耐,下沉的嘴角揭示了他此刻的不悦。
“我这就将给姜璎小姐准备的东西都搬过去。”猞应倒吸一口凉气,在辛的默许下转身快步离开,后怕得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猞应很快打理好了一切。
温暖的帐中,姜璎终于不需要在对着手心哈气。她打量着这个并不大的空间,两张床铺几乎挨在一起,似乎是辛特意交代了什么,又或者是下属自作主张,其中一张床铺上被铺上了一看就极为蓬松柔软的床垫,和另一边硬邦邦的床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睡哪一边呀?”她好奇地问。
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摩挲着右手袖口的纽扣,想起在她家时她也曾这样铺过他睡觉的地铺,他从未睡过那样柔软的地方。如今回到军中,他这样的身份已然不该再回忆那不该存在于他身上的美好。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不介意和我睡一起?”
姜璎毫不犹豫地摇头:“我觉得你对我没有敌意,不是坏狗狗。”
“……你睡这张。”
“喔。”姜璎欢喜地坐在床铺上,仰着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也过来休息一下呀。”
似曾相识的片段划过脑海,辛顿觉有些烦躁。曾经她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邀他坐在她身旁,枕在她的膝盖间,可如今——
“姜璎小姐,不管是因为认知障碍还是别的什么,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你的狗。”他冷声道,“——你才是我的人质。”
可即使嘴再硬,他的身体还是诚实地完成了她的命令。陷入柔软床铺的那一瞬间,辛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完了。
可她。她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对他自顾自的沦陷全然不知,对他独自折磨的情感无动于衷。
明明在此之前,她的认知障碍已经明显松动,甚至已经接近好转。
是他亲手将她重新变成了这样吗?
即使他现在用了这样卑鄙的手段将她绑在他身边,又该如何再一次治愈她的认知障碍,让她真正能接受他?
他忽然觉得疲惫万分,闭了闭眼,抬起手捏了捏太阳xue。却没想到她突然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喉结,又将手从他的兜帽边缘伸进去,摸摸他被露水沾湿的头发,揉了揉那只半隐在阴影之中的兽耳。
辛猛地震了一下,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在惊愕过后,他猩红的眼底染上难以置信的愤怒,一把扣住她作乱的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两人的重量让床垫凹陷下一个明显的轮廓,被他按在她脸侧的手腕陷入柔软的布料中,隐隐泛红的指尖上沾染着潮湿的水汽。她因为发懵而微张的嘴唇上也湿漉漉的,激得他差点没能控制住就此俯身吻她的唇瓣,吮她的指尖。
辛深吸一口气,扣着她的十指轻微地发抖:“你……在做什么?”
姜璎疑惑地眨眨眼,眸中尽是清透单纯,望进他在一瞬间浑浊的瞳孔中。
“羽涅告诉我,兽人会受到死亡沙漠的精神力攻击,与我肢体接触就能让我的小狗恢复,我以为你也是这样呀。”
“……”
辛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混乱不堪的模样。
理智的克制没能起任何效果,反倒让他的呼吸愈发粗重,一下一下打在她的眉骨上,几乎变成了羞耻的喘.息。
“是。”他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我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