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席先生,嫌疑人的状态很不稳定,你自己多注意着点,我这边的建议是长话短说,尽量不要起明面上的冲突。”
只是这话说完,蔡杨就觉得多余了。
现在的常鸣只留了左手还算健全,浑身插满了检测用的仪器管子,基本上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了。
席追微微颔首,“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病房内的窗帘紧闭,密不透光。
各种仪器的动静混杂在一起,隐隐刺激着耳膜,就像是一种解不开的魔咒,让人永远深陷在了痛苦中。
麻醉药和止疼剂双双失去了作用,常鸣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被痛醒了。
恍惚中,他看见床尾站着一道笔直的身影。
谁?!
心率在一瞬间飙升。
常鸣费劲睁开眼,但在目光对焦的霎那就陷入了错愕,“怎么……”
怎么会是你!
闻潮声呢?为什么不是闻潮声来看他!
因为呼吸机的阻挡,常鸣发不出完整的质问,所有的字节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席追将他惊愕又不满的神色尽收眼底,目光泛着冷意,“怎么?你以为你这辈子还能再看见他?”
“……”
常鸣胸口起伏得厉害,浑身上下都在被痛意灼烧。
他目眦欲裂地抬起仅剩的左手,像是不要命般地扯下了呼吸机,“你、你滚!闻潮声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他不会、不会就这么丢下我的!是你!是你把他藏起来是不是!”
一连串的质问沙哑而劈叉,像极了漏气的破旧手风琴。
席追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偏偏还顺着他的话去诛心,“是,我是把他‘藏’起来了又怎么样?”
“我不仅‘藏’着他,我还会跟他结婚,和他生活一辈子!这六年以来,你所有肖想着却不敢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和他做。”
“最重要的是,闻潮声的心在我这里了,你懂了吗?”
“……”
常鸣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整个人像是被逼到了绝境,面容近乎扭曲。
席追冷眼旁观着他的丑态,一针见血地戳破,“常鸣,你动不动把自/杀威胁挂在嘴边,实际上你才是最舍不得死的那一类垃圾。”
像他这样的人,宁愿像个臭虫在阴沟里苟延残喘地活着,也不可能生出毅然赴死的勇气!
“我告诉你,法律不会允许你死得那么容易,我会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将你犯下的所有错事一一坐实,我一定叫你牢底坐穿!”
这些年,常鸣施加在闻潮声身上的痛苦,未来的他只会待在监狱里面加倍偿还!
“对了,别以为自己是残疾人就可以卖惨减轻刑罚。”
席追瞳孔幽深,隐藏至深的戾气显露。
他今天之所以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彻底断了常鸣的念想,好叫对方知道——
他自以为是的道德绑架,如今已经威胁不了任何人!
“像你这样半身不遂的残疾坐了牢,下场只会更惨,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生不如死。”
席追毫不掩饰自己人性最恶的那一面,是警告、是威胁、更是恐吓。
常鸣的心脏无端生出了寒意,“不、不会的!”
席追却不愿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干脆转身离去。
“不……”
心理上的恐惧灭顶,甚至一度压过了身体上的痛苦。
常鸣开始发了疯似地求饶,“求你别走!你让闻潮声来见我!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我要见闻潮声!”
他甚至翻身滚下了床,却因为丧失了行动能力而狼狈趴着,“闻哥!闻哥我错了!”
痛苦加剧,仿佛没有边际,心率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