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几年的痛苦加在一起,都不如此刻来得猛烈要命。
闻潮声原先以为,自己只要能够回国、远远地再见席追一面就好了。
后来,他写出了《烂泥》剧本,忍不住暗自祈祷着:要是席追能再次成为他的电影主演就好了。
再后来,他又得寸进尺地想着:要是能在拍摄期间,重新以朋友的名义和席追正常相处就好了。
“……”
事到如今,闻潮声才发觉自己贪心得可怕。
明知道不应该,也没有未来,却还是渴求着进一步、更进一步。
人心不断膨胀的欲望是泥沼、是深渊,等电影正式杀青,再次和席追分开后,他或许真的只剩下死路一条。
——叮咚。
在电流持续性的耳鸣声中,门铃似乎响了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闻潮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迫沉溺在冗长的、没有边际的痛苦中,没有力气去仔细分辨。
直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闻潮声。”
霎那间,闻潮声的理智从层层包裹的痛苦中钻了出来,他掀开了脸上的外套,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紧闭的房门,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以往在发病期间,闻潮声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他以为席追飞到了海外、找到了他住宿的地方、在门外喊着他的名字,等到打开门空无一人,才明白是自己生病所产生的幻觉。
“闻潮声,方便的话,开个门。”
屋外的声音再度响起,很熟悉,也很真实。
闻潮声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的本能渴求就已经大过了一切,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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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静谧的走廊里。
席追低头望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眉心紧蹙:
前台说闻潮声早就回来了,一直没再外出过,也没有任何外卖通过智能机器人送进他的房间。
敲门没有回应,晚餐也没有按时吃,难道真的生病了?人不舒服倒下了?
席追越想越不对劲,刚准备找酒店人员拿备用房卡,下一秒——
砰!
紧闭的房门骤然打开。
“……”
“……”
两道目光毫无防备地撞上。
席追的眉心松动了一秒,但随即皱得更起劲了。
闻潮声站在门内,但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
双眼潮红,睫毛上还沾着水痕,很明显哭过了,脸颊浮动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却异常的苍白,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栽下去的感觉。
很快地,席追的目光越过闻潮声,看清了地毯上歪七扭八的啤酒罐,还不止一个。
他问,“喝酒了?是自己,还是和别人?”
闻潮声愣愣地看着席追,分辨不出他的语气,“自己。”
“……”
还真是出息了。
现在一个人都能喝空四五罐啤酒了。
亏得他还记挂着对方肯定不好好吃晚餐,在聚餐时提前起身离场,带着打包好的晚餐急匆匆地往回赶。
席追神色晦暗地想着,一时没说话。
闻潮声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奇怪的埋怨,觉得很没有道理,“你、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情绪还不稳,开口就在颤抖。
明明身边都已经有其他在意的人了,为什么还要管他喝不喝酒?和谁喝酒?
“……”
时间确实还早,甚至还不到八点。
席追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喝醉酒、还会断片的人生闷气,干脆将手中的晚餐递了过去,“趁着这会儿还没犯酒困,吃了再睡。”
闻潮声鼻尖一酸,“我不要,你别再管我了。”
席追提着袋子的手背冒起淡淡的青筋,“什么?”
闻潮声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审问,用尽全力拒绝好意,“以后在剧组,我不会再和你一起吃午饭、晚餐了。”
“讨论剧本可以放在开拍前,至于下了戏、收了工,我们……我们还是别再有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