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宇点头:“嗯,明白。”
这两周,没办法继续进行动物实验,他休息期间,已经看了不少资料。
他解开衬衣,在冷空气中,背肌微微绷紧。
一枚枚贴片依次粘好,不知道是否有心理作用,他感到一点微痒。
“四十八小时内,不要洗澡,减少出汗,不要抓。”护士叮嘱。
“我知道,谢谢。”他小心地穿上衬衣,心不在焉地扣到领口,又苦笑一下,解开两颗。
贴片48小时和96小时后,他回到诊室,医生进行了两次判读,给出了测试结论。
thiurammix,中度阳性。
carbamix,中度阳性。
mbt,中度阳性。
dpg,轻度阳性。
医生看着他:“t细胞介导的iv型超敏反应……”
“不会自然消失,只会稳定或逐渐加重。”
他机械地跟上,这是每个复习过usmlestep1的md学生的肌肉记忆。
“如果只是对传统促进剂过敏,医院新引入的聚异戊二烯手套有低敏版本,也许能解决问题。”
“但你对dpg也有轻度阳性反应。据我所知,目前所谓的低敏手套,也都有dpg残留,工艺问题,不可避免。”医生遗憾地叹气。
“还有,低敏手套也有过氧化物残留,可能造成皮肤屏障刺激。”
“这些因素叠加起来,外科手术工作时间又长,恐怕并不乐观。”
“不过,你可以去拿样品试试。”
他点头、道谢、告别,去另一栋楼的职业健康部门领取了样品。
雪白的盒子,上面有德语和英语,印着大大的“无促进剂”。
他走向停车场,雪落在后颈,微微凉,柔软的棉质t恤衫下,撕掉贴片的后背还在微微痒。
他抬起手,两周前的那些小红疹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但他不确定,背后那看不见的红,会扩散到哪里。
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稻草,轻得几乎不存在,却已经压在了那里。
他开门,屋里飘着一点甜香,许瑷达窝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书。
她抬头:“一会儿试试我煮的红枣茶,这次真的还不错。”
他洗了澡,才过来抱她。冬季流感高发,他去过门诊,自然得清洗一番。
她把马克杯塞给他:“外面冷,喝点热的。”
他喝了两大口,又提到医生的诊断和包里那盒新手套。
“这个材质加工过程不含传统促进剂,据说70-80%的医护人员用这个都没问题。”
“嗯。”她靠在他肩上,点头。
晚饭后,他涂了乳霜,自己在书房试用了新手套。一开始挺好的,但大概四十多分钟后,皮肤开始发痒。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新材料的触感不同,有点涩,需要适应。那痒意一定是幻觉,是大脑在过度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练习,进针、打结、每一个动作,都和过去一样。
二十分钟后,他不得不扔下了针具,摘下手套——没有红疹,但皮肤微红发烫,再也无法忽视。
他回到卧室时,一盏小夜灯亮着,她带着眼罩蜷在被窝里。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为自己这无谓的拖延感到一丝可笑。
他轻轻上床,关灯,戴上耳机听白噪音,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没有睡着。
“ned,你睡了吗?”一个轻柔的声音飘过,像雾一样。
“没。”他摘下耳机,慢慢睁眼。
她靠在床头,安静坐着。
雪一样白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刺进来。他莫名觉得心口发紧,赶紧起身抱住她。
其实,许瑷达已经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了。有时候,她恨不得摇醒他,对他大吼大叫,你这个骗子!骗了我十年!十年!
而我是个傻瓜,居然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居然相信了你那套鬼话。
可每一次,她都克制住了,她侧躺着,对着黑色的手机屏,看着模糊的自己。
她也成了个骗子,她也永远、永远不会说出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