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站在床尾,他放松了些:“ada,帮我开会儿窗好吗?屋里是不是有点中午的鸡茸浓汤味道?”
已经第七天了,按理说风险不大。可他不想赌那点概率。
她去年那场流感,咳了将近三周,比普通人得肺炎还要久。
“没有,”她摇头,“晚上太冷了,别开窗了。”
她看着他要起身,连忙后退:“两米距离对吧?我一会儿马上出去,别开窗,ned!”
她还记得,上辈子,他非要开窗,第二天咳嗽又加重了。
那些细节,一寸寸都回来了,一点都不像隔了十年的旧事。
她眼睛又有点潮,习惯性想抬手,才意识到,医疗手套贴在手上,带起一种秋冬干燥的痒。
她举起手,挤出一个笑:“你看,防护到位吧?”
“嗯,非常棒。”他试着把语气放得更轻松,但目光停留在她微红的眼睛上,“刚下飞机是不是?”
“好多了,反正都要飞回来的。”她耸耸肩。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本来商量好了,她自己回家,但是回来时,他会去接她,陪她一起的。
他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极力把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晚饭想吃什么?要不要喝点热汤?我跟妈妈说。”
她下意识地往前了两步,但又停住:“是你喝腻了吧?可惜,刚才克劳迪娅已经又炖上清鸡汤了。”
“好吧,你也喝点。”他清清喉咙,“行了,你今天一大早就出发了,现在该回去休息了。”
她点点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把书桌前的保温杯放到了床头柜上:“热梨汤。”
她走到门口,透过藤编屏风的缝隙,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瘦了一点,靠在床头,肩膀微微在抖,她匆匆出去了。
就在她关门的瞬间,低低的咳声在背后响了起来,她拼命眨眼,快步走向斜对面的客房。
夜里,许瑷达揉揉额头,想了想,给梁思宇发了条信息:【明天我不进去,不许随便长时间开窗,冷空气对你不好。】
很快他的回复就来了:【嗯,放心,早点睡觉。】
两腮发红,她倒在枕上,希望自己只是情绪应激的低烧,明天能好。
有抗生素治疗,咳嗽明显减少,梁思宇晚上睡得还不错。
可是,当他上午十一点多和母亲联系,得知ada一直没出房间时,心就提了起来。
他尽量稳住声音:“可能昨天飞行太累了吧,她也不太适应东岸的冬天,太冷了,风一吹她容易偏头痛。”
他不想暴露ada真实的身体状况,但又希望妈妈能多照顾她几分。
“嗯,到十二点吧,我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怎么样。”
他忍了不过一刻钟,终究还是按下facetime,她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时,他肺里的那点闷痛才减轻了。
“有没有不舒服?”他恨不得可以穿过屏幕摸摸她的额头。
她揉着眼睛:“困,几点了?”
“十一点半。”他仔细看那张脸,有点红,是刚睡醒吗?还是发烧了?
她惊得一下坐起来:“十一点半了,我怎么没听到闹钟?”
“这不重要。”他再次问,“ada,现在什么感觉?肌肉酸痛吗?发烧了吗?”
“天呐,我怎么没听到闹钟。”她抓抓头发,“哎呀,没有,都没有。”
她说过会起来吃早饭的,结果睡到这么晚,按克劳迪娅性格,肯定至少烤了两次面包等她。
她急匆匆洗漱好出门时,却发现门口放着热腾腾的午饭,克劳迪娅留了便条。
【好好休息。ps:餐盘请送回一楼厨房,地下层厨房是ned的餐具。】
他们继续这样交叉取餐、带着口罩短暂见面,直到许瑷达来的第五天,梁思宇的抗生素疗程结束。
非常巧合的,当天cc在附近一家私人医院诞下了女儿,据说过程有点辛苦,但幸好母女平安。
晚上,家里的四个人久违地一起用餐,最后的舒芙蕾甜蜜无比。
返校第一周,本科生还没回来开课,校园仍处于节日的余温中,沉静柔和。
许瑷达忙着对那个算法辅助外科操作练习的程序进行最后检查。
尽管威尔教授还是不愿意把这个作为官方教学程序,但这学期,超过八成的md二年级学生都报名参与试用,他愿不愿意,也无所谓了。
今天梁思宇有大鼠手术,她一个人在家,又是写比较简单的测试程序,键盘敲得飞快,就不知不觉,跟着音乐摇晃了起来。
写完大部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她一看十二点半了,推开键盘,准备到楼下吃个汉堡。
她推开书房的门,梁思宇正坐在餐桌边,似乎在发呆。
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完全没听到?
哦,今天她一直放的摇滚乐。
大鼠手术不是要两点结束吗?也许今天做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