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毫秒。”她报出延迟时间,侧头对科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280毫秒,0.3秒以内,这数字意味着,在人类感知中,机械手的动作几乎同步的。
“……才一次而已。”他声音有点涩,自己也知道这句嘴硬多么无力。
许瑷达挑挑眉,继续看呗,真金不怕火炼。
下一组是屈腕伸腕动作,“请想象你要用手在脸边扇风。”
第一次时,机械手有些明显延迟,但随后几个,基本做到了同步复现。
在机械手的一个个动作中,监控室的沉默震耳欲聋。
科恩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微微侧身,抬手起手臂。
许瑷达笑了,也抬起手,他们击掌,清脆响亮。
“算你厉害,”科恩脸上是藏不住的佩服,“ada,你在点石成金。”
那个顶着黑眼圈的女孩歪了下头:“又是华裔都会古老的魔法?抱歉,我这可是最新科技。”
科恩笑出了声:“对我们而言,你的算法和魔法,好像确实差不多——不明原理,但很灵光。”
她昨天提过,这是一种特殊的循环神经网络(rnn)的算法,结合了长短期记忆进行训练。
“行吧,感谢伟大的数学之神!”
许瑷达眯起眼,多了几分开心。复现自己上辈子的成功,其实不算什么,欣赏同事震惊的表情,才更令人开心。
尽管这快乐有些肤浅,但人类,不就是这么肤浅的生物吗?
到了捏合动作,预测成功率有所下降,偶尔会识别成旋腕,她赶紧打上标签,等着今晚把新数据上传,让算法继续改进。
而科恩,看看整体的成功率和延迟数据,开始期待,ned回来时会是什么表情,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你们在骗我吧?没必要搞这么明显的恶作剧吧?”梁思宇看着屏幕的数据,摇摇头。
“谁的主意呢?让我猜一下。”他拖长声音,“这有点像你的风格,兄弟。”
科恩摆摆手,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兄弟,你想太多了。”
梁思宇狐疑地看着他:“还要继续演下去吗?”
许瑷达忍着笑解释:“ned,这是真实数据。”
梁思宇更不信了:“你们打了什么赌?谁能骗到我,就赢两瓶龙舌兰?”
科恩直接笑得摔进沙发里。
许瑷达也忍不住大笑,扑进梁思宇怀里:“我再说一遍,是真的!我做到了,ned。wemadeit。”
梁思宇条件反射性地先抱住了她,然后对着监控屏上的数据,整个呆住了。
科恩迅速过来,拍下一张他张着嘴的傻样,当然,他怀里那女孩也笑得有些过分,一点也不优雅。
第二天,梁思宇反复强调,让他们拍一段视频,他的官方说法是,这种特殊的时刻应该被记录下来。
当然,真相是,他在午餐时把手机递给了丹尼,然后欣赏了别人的傻样。
人类的悲伤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肤浅的快乐,总是原理相同。
快乐的气泡这几天充满了四楼,直到算法遭遇了两次滑铁卢。
第一次时,许瑷达只是微微皱眉,这位参与者的瘢痕组织较多,信号强度确实很低。既然数据质量不佳,算法预测不准,这也很正常。
第二次时,她就有点难以接受了,一位年轻参与者,信号强度不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算法就是不准。
为此,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简单复盘了一下。
“嘿,ada,轻松点。”丹尼试图缓和气氛,“一周八位参与者,有六个的准确率都很不错,相信我,在康复领域,80%的成功率完全可以上头条新闻了。”
“况且,还是那句老话,每个患者都不一样。”
梁思宇理解他的好意,不过他也了解ada的心态。
他笑了笑:“放心,ada不是那种完美主义偏执狂,她只是想搞清楚原因。”
许瑷达点点头:“你们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任何细节都行。”
丹尼手指一张一合,开始回忆那位17号参与者。
“他状态很好,也很投入,”丹尼皱起了眉,“但他说,当他想象伸开手掌时,感觉像在用力掰开一个已经握紧的‘幻影拳头’。”
“你是说,他的神经信号不是从‘静止’到‘动作’,而是从‘对抗幻肢’到‘动作’?”梁思宇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许瑷达询问:“那就是他的动作意图信号里还混杂了幻觉对抗的部分?”
梁思宇点头:“很可能,我们需要更多数据。”
“嗯,不过,这在有长期幻肢感的患者中很常见,其实之前有两位参与者,比如13号,也有类似表达。”丹尼补充道。
梁思宇马上调出13号和17号的问卷,做了标记。那为什么算法对13号的预测没问题呢?
他突然发现一个细节:“等等,17号在服用曲唑酮,这药使用率高吗?”
丹尼凑过来看:“不算一线用药,但是也有不少人在用,通常是辅助治疗神经痛,并且有安眠效果。具体什么情况会开这个药,可以再咨询一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