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脑炎会带来强烈情绪波动,导致人更加易怒,你这两天,和平常不太一样。”
那是因为上辈子他太让她失望了,而且凭什么重生的是她?!
“这种疾病常见于20到30岁的年轻女性。这不是你第一次发作吧?首发会比现在严重得多,你当时应该有高热晕厥,紧急住院。”
他把自己的所有观察和推断都讲出来,让她知道,没必要再隐瞒了。
许瑷达揉揉额头,怎么会有和她穿越症状如此相似的脑部疾病,连高发人群都能对上,上天真是搞笑,而他,也真是想象力丰富。
梁思宇还在继续介绍:“这种脑炎的主要原因是,你的免疫系统在攻击自己的大脑,会反复发作,而且,因为免疫系统攻击的大脑区域和细胞不同,每次的主导症状也有差异。”
许瑷达本来只是随便一听,一笑而过。但是当他讲到疾病成因的时候,她突然僵住了。
如果,她只是说如果,万一她真得了这个什么脑炎,免疫系统一直在对大脑进行攻击,那么,妄想,是不是也是一种可能的症状?
她后背浮起一层冷汗。她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接受自己是重生了,而丝毫不怀疑自己出现了离谱的错误信念呢?这不科学!
那些都是妄想吗?可是那飞机失事的感觉是那么真实,剧烈的摇晃,耳膜的痛。
她喝止自己,ada,冷静,你又不是没上过普通心理学,精神疾病发作期的患者,就是会相信那些荒谬的东西是真的。
她闭了闭眼,还是忍不住向他确认,声音已经有点颤抖:“那,幻觉或者妄想呢?”
梁思宇本来还试图修正自己的过激判断,免疫性脑炎的基础发病率不高,首发通常更严重,如果ada之前没有相关病史,他确实不该妄下判断。
可是,她说了什么?幻觉?妄想?
他的心沉下去,“也是常见症状。”他费力吐出这几个字。
他心如刀割,原来是这样,她知道自己出现幻觉了,所以这几天情绪不稳定,还突然决定要和他分手。
她突然去扫mri,是不是意识到有些感受是幻痛?
就是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她在发抖,她慌了。不行,他得稳住。
“ada,别怕,别怕,没事的,我马上预约检查。”他抱住她。
他又安慰道,“也许什么都没有,你只是最近太累了,才有点精神恍惚,恰好遇到感冒发烧,心情不好。”
她颤抖着、纠结着、害怕着,但最终下定决心:“ned,只需要脑部mri就可以确认对吗?实验室有设备,我们自己做,你帮我看片子。”
他第一反应是拒绝:“我?我还没有执照。”这不符合医疗伦理要求。
她有点着急,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不是脑炎,还是重生呢?不可以让其他人看到片子,只能回实验室扫描。
“你可以的,你是mdcandidate,你只是还没有去临床轮转,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好吗?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也不会抗拒就医,但是,如果没事呢?帮我,ned。”
他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即使是保健医生。
他揉着她的发丝,“好,先做eeg(脑电图),再做mri(核磁)。”
“我马上订机票,我们回学校。”他掏出手机。
需要的设备他们实验室都有,假期正好人不多,他可以找管理员通融一下,去其他地方,都不可能自己操作。
“不,不行!”她突然又惊呼。那场空难的记忆和感觉是那么真实,她怀疑,自己根本不敢靠近登机口。
怎么办?她需要回去检查,但这里是西海岸的西雅图,学校在东海岸的巴尔的摩(baltimore),回去的飞机要六小时,横穿全美。
他一愣,她又反悔了?不想回去检查了?
可是,她现在脸色苍白,眼睛发红。他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环住她。
“那就先什么都不想。”他尽力在安慰中带点轻快,“还没吃晚饭对不对?在房间吃好吗?”
她得告诉他一部分情况,她现在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了,她只能先相信他,如果有任何反常情况,起码ned会保证她的安全,也会为她保守秘密。
“ned……”她抓住他的手,“我不想坐飞机,怎么办?我不敢”
“那个梦,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梦,你懂吗?”
他闭了闭眼,他居然忘了这件事,她明明说过的,“如果我飞机失事死了,你会做什么?”
他当时什么没意识到,还以为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噩梦。
是有幻视对不对?甚至可能有幻听、幻嗅,会让她怀疑自己真的遇到过飞机失事——有些画面会极其真实,突然出现,让患者非常痛苦。
“对不起,我现在才懂。”他心口发疼,“没事的,不坐飞机,我们开车回去,就是路上多几天而已。”
那得开六七天,她轻轻反驳:“不行,太累了。我,我可以试试……”
可是她都没能说出飞机两个字,那自由落体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不会比每天做八小时实验更累。况且,累了就休息,我们假期那么长,对不对?”
她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飞机,如果在飞机上失控,胡言乱语——假如真是脑炎,那就算了,不过丢人而已。
可是,如果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是重生,她惊恐时透露了未来的信息,造成的影响是好是坏,根本无法估计。
等等!未来!信息!!
她突然想到什么,她根本不需要跑那么远回去检查,她明明有其他方式来验证,到底是妄想还是穿越,答案就在这个房间里。
——她简直是太蠢了!
都怪他语气太认真,又满嘴专业名词,她又睡得头晕脑胀,开始怀疑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