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雀说得顺畅,她打了好几天的腹稿,“我最初看上你只是因为你这张脸,现在也不需要了。毕竟现在的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想留一个麻烦在我身边。”
休息间内静默片刻,白挽放下手中端着的酒杯,抬头看她。
“……不需要了,是什么意思?”
“你理解的意思。”
死一般的寂静,到整点了,西洋钟发出提示声,这声音成了休息间里唯一的动静。
晏南雀垂眸理着袖口,“现在就把离婚的时间定下来,我会提前把那天空出来的。”
“还有,把公寓的钥匙还给我,所有的。”
白挽的面部表情空白,她能听见晏南雀的声音,也清楚听见了每一个字,组在一起却变成了朦胧恍惚的话音,像隔着一层水面的梦境,她听不真切。
好半晌,她才从朦胧的幻境中离开,把晏南雀说的话嚼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理解。
——哦,原来晏南雀要跟她离婚。
白挽的心情诡异地平静着。
早有预料。
她早该猜到的。
晏南雀这些天时不时地发呆、若有似无地远离她,原来都是在为了现在做准备。
包括刚才在秀场上,看着台上婚纱出神的那几瞬,想的也是怎么离开她吧。
白挽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路人,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现在你回到程家,就更加不是同路人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不适合再纠缠下去。”
晏南雀喉腔发痒,目光扫过自己之前拿进来的香槟酒杯。
她啜饮几口,味道辛烈的酒精入喉,却没缓解她的干渴,反而让她有些哑了声音。她再度开口,冷漠道:“离婚之后,我恭祝程小姐青云直上,早日接管程家。”
晏南雀一饮而尽,放下空酒杯,和白挽擦肩而过。
“三天,多一天我都不会等,让宁云霏趁早派人来收拾。”
休息间的门开了又关。
白挽静静伫立在原地,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她在岸上体会到了溺水的感觉,心底压抑的魔障又冒了出来,依附在她身躯上,日日夜夜催促她、引诱她。
她听见那道声音说:
第二次了。
晏南雀第二次推开你了。
她总是这样,自己决定好了一切,在你满心期待的时候推开你,一而再再而三,那么绝情又那么冷漠,抽身离去,不留一点念想。
她有心吗?
好像是没有的。
她总想离开你。
那声音问:离得开吗?
焦虑恐慌不安幻化出的魔障被她挥散,她的一部分自我也被挥散,消逝成泡沫,渐渐崩坏、扭曲。她站在被遗忘的漆黑角落,孤身一人,像是在等着什么,期待着休息间的门能被推开,就像晏南雀打开了衣帽间的门一样,再一次找到她。
可是没有。
扔下她离开的人不会回来,白挽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在回答:
离不开的。
晏南雀走到了停车场,过两天就是立冬,夜里的风凉透了,顺着衣袖领口浸透她骨髓,连血液都好像被冻僵了。
她扣紧大衣领口,颈项处微微发着热。
晏南雀抬头探了下额头,她好像又要发烧了。说来也是奇怪,她在现实世界就容易感冒发烧,穿书了也还是这样。
林芙若看了她一眼,“老板,你不舒服吗?”
“有一点。”
林芙若说:“车上备了常用药,我现在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晏南雀点点头。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没在意,直到一双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晏南雀掀起眼帘。
白挽垂眸看着她,眸光在深沉的夜色里沁出一点微弱的寒意,眉眼凛若冰霜,似乎是在生气:“不是让我去收拾东西吗?我和你一起回去。”
晏南雀有点愣。
白挽就这么答应了?她真的是回去跟她收拾东西的吗?
冷风一吹,晏南雀的头脑莫名变得很沉,身子也发着不正常的热,脚下步子也带了点虚浮,掌心一片湿热。
才吹了会风,她这么快就发烧了吗?
晏南雀茫然地想,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车子很快开了过来,白挽望着她,“你不在公寓,我不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