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海滩上玩。
沙砾被她用力捏紧了,堆砌出她掌心的痕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产物,之前见过几次,却远没有这一次来得震撼,白白的沙砾被日光晒过后竟然成了粉色,又随着她的揉|捏泛出了深红色。
怎么会这样呢?
好神奇的沙滩和海洋啊,她想。
堆沙累了,她又去玩水,像个调皮的孩童将手伸进了海水中,捞出一把浅白的海水。
指尖最先被沾湿,接着是指根、掌心、手腕,她没多少在海边玩的经验,淌着海水走得深入,直至小臂上溅起星星点点点的水斑,她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深了。
身子都陷进了海水下的沙砾中,像是沼泽。
大海是那么美,美得醉人,所以她甚至没多思考便奔向落日之后的海面,忽略了其余的危险。
她喜欢这片海。
海也爱着她。
大海不愿她再深入,愈来愈多的海水将她往外推,推离深海,在她垂落的手腕处打处细碎的浪花,要她离开,远离这片危险的海域,沙砾却在挽留她。
晏南雀曾在某本书上看过,流沙是极危险的,一旦踏进去就会被吸住,至死都无法出来,连冰凉的身体都会被裹紧,只能深深地陷进去,永不见天日。
她清醒的时候时刻记着这一点,醉了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玩水堆沙。
直到陷进流沙,她才恍然回神。
柔软的沙砾泡在海里,经年累月,变得湿润,站不稳,像是个陷进,又吸附她,又不教她稳住,以至于她完全淹没在了海水里。
软。
格外的软。
这片沙滩软得晏南雀躺下就不愿意起来,她重心不稳倒了下去,手深深陷进流沙里。
呜呜,出不来了。
她忍不住蹙眉,下意识抬头,五官被海水打湿,湿漉漉的,眉愈发漆黑精致,像被炭笔细细勾勒过。又像一副打湿的画卷,所有颜色都加重了,殷红的唇红得仿若滴血,像包裹住果肉的红艳艳的皮,稍微咬一咬都会破开。
晏南雀求救般看向她,眉眼都是无助。
“救救我……”她这么说。
在场唯一的救生员端坐在高高的瞭望塔上,垂下无情的眼看她,琥珀色的双瞳像极了冷血动物。
“我警告过你了。”
她都警告过了。
未开发的海域是不许人进去的,更何况这是片私人海域,只有唯一的一人拿到了通行证。
眼前的人不听警告,仗着有通行证半点不退。
晏南雀凑上来吻她不稳的下颔,又吻她咬出齿痕的唇,白挽唇上还有一点残留的浅色胭脂,悉数被她吃掉了。
她的吻往下,亲吻冷若冰霜的救生员颈项。
白天似乎很热,热得救生员头上面上都是汗,她快热中暑了,被晒得通红,汗珠从她面上成串滚落,真的太热了,她却偏偏被架在了瞭望塔上进退两难,面色都有点发白。
把她惹恼的笨蛋还在喋喋不休吻她。
谁让她去这么远的。
才把她哄好又不听劝惹她生气,做什么事都不成章法。
都说过了不能进去,太深,不听。
进去了又不知道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出来。
白挽闭上眼,终究还是不忍心地睁开眼,眼里盈满了一层碎碎的发颤的水光,瞳仁清亮。
晏南雀含她唇,气息里是荔枝酒和红酒混合的气味。说她醉糊涂了,她又一点都不手抖,说她没那么醉,她又一点理智都没有,只凭心做事。
她声音发软,带了点委屈地问:“没有求生工具可以救我吗?”
工具?
哪来的工具,这破地方她也没来过几次,空有一个救生室设了救生员,一点救人的工具都没有。
嘴硬心软的救生员还是不忍她泡在海水里。
所幸白天天气太热,海水被晒得暖洋洋的,泡起来是微微的温,才不至于晏南雀被冻僵。
白挽提醒她,抓住附近的礁石,用力把自己救起来。
她帮不了晏南雀太多。
晏南雀低头看看,只看见了那块被海水冲断的蚌壳一样的怪异礁石。喝醉之后,她好像真成了孩童,玩心大起,扒着礁石边缘,把摇摇欲坠的一整块礁石分开了,费力地从泥沼中把自己扌犮出来。
海水骤然顺着裂缝涌了出来,几乎冲垮一切,大有毁天灭地之势,撞上椰树,打湿了原本漂亮整洁的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