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晏总,您看您现在是回公寓,还是别墅?”
“公寓。”
夜深了。
医院长廊上空无一人,病房内外都格外安静,房内只有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不知多久,病床上的人睁眼,眸中一派清明。
白挽坐了起来。
手背上传来微弱的牵扯感,是输液的针管,她看了一眼,随手扯下针头,掀开被子起身。
她的目光在一片漆黑中落到亮着光的钟表上。
刚到凌晨四点。
那么日期呢?
手背上传来痛感,有温热的液体流到指腹,白挽扯了几张纸草草擦了下,在房内搜寻中,最终从水吧台上找到了手机。
没有密码,指尖一划便解开了。
映入眼帘的日期赫然是八月三号。
屏幕发出的莹莹的光落在她眼底,琥珀色的双瞳愈发显得透明,像水晶又像宝石,静静躺在纯白的丝绸布上,漂亮得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看清日期,白挽瞳孔微微扩大。
这个时间,已经过白清之发病的时间了,甚至过了她的忌日……她为什么在医院,白清之是死是活?
现在的自己看到那些字了吗,她难道……又什么都做不了吗?
脑海中有记忆碎片滑过,那是属于这具身体、属于现在的她的,白挽头疼欲裂,她掐紧了额角,把断断续续的记忆连在一起,这些记忆碎片足够她知晓此时的情况。
病房内静默良久,有开门声响起。
白挽走到了重症监护室外。
隔着厚重的门墙与玻璃,里头躺在病床上安然入睡的人,俨然是她多年未见的妹妹。
她的生命没有停止。
……她活下来了。
白挽目光一瞬不瞬望着里头的人,她在这扇门外站了很久,久到双腿酸麻,那股麻痹沿着小腿扩散,她半边身子都酸酸麻麻,耳边传来悠长的嗡鸣声,属于人类的情绪久违地回到她身体里。
有多久了?白挽不记得了,上一次在胸腔中流淌得这么激烈的情绪还是恨意。
畅快的肆虐的恨意。
上天多公平,她觉得晏南雀死得太早了,上天便让她重活一次。也让她回到现在,回到一切才刚开始的时候,给足了她报复的机会,只看她能否抓住。
“白小姐,你是要进去看清之吗?她现在睡着了哦。”巡逻的护士温声提醒道,“你今天是睡在医院对吧?小清之醒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要看她。”
白挽抬眸看向她,一字一顿道:“现在就要。”
这栋楼的人都知道眼前omega的身份,护士见她眼神执拗,只好替她换上隔离衣。
看到她血迹干涸的手背,护士小小惊呼一声,想说点什么,一抬头便对上她偏执得不太正常的面色,又歇了说话的心思,用酒精和纱布把血迹擦掉,送omega进入重症监护室。
里头比外头还要寂静,死寂中只有机器发出绵长的“滴滴”声,像是催命符。
白挽伸手,指尖即将碰上白清之时又顿住了。
她的指尖在空中顿了许久,最终轻轻搭了上去。
直到此刻,她才骤然落到实处,确认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真真切切。
在骨灰盒里躺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活了,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刚做完手术,插了满身的管子躺在病床上,于麻醉剂的作用下闭眼熟睡。这是她死亡的模样,也是她新生的模样。
白挽闭眼。
她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她于是再度睁眼,松松握住了白清之的一只手。
她轻轻笑了下。
没有嘲讽、冷漠和蔑视,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笑,很轻,眼里也染上了一点微弱的笑意。
这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落在妹妹身上,白挽抬手,抚了下妹妹的发,唇瓣无声张合,宛如述说一个甜美的充满蜜糖的童话故事,眼里的笑意渐渐沉了下去,凝成煞气。
“没关系……姐姐答应你们了。”
“这一次不得好死的会是别人。”
她盯着鲜活的白清之看了许久方才起身,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护士温和笑笑,“是吧,麻药还没过,小清之现在不会醒的,手术很成功呢,她之后也会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健康地长大。”
白挽站在洗手台用消毒液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