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抑梦打了好几天的腹稿,一口气说得很顺畅。
“团建的时候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故意的,你别误会我,我当时只是太惊讶了,你从来没说过你和晏总认识,还是那样的关系。”
“我不希望别的东西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发自内心把你当成朋友,不是同情也不是冲着你的脸,你如果真的有什么难处,我也理解你的。你什么都闷在心里,迟早会生病的。”
白挽听着她一字一句说。
安抑梦话音落下,眼神带了点期盼看向她,等她的回复。
白挽微微垂眸,隔开了她的视线,她嗓音淡淡掺着冷意,像冰凉的雪花浸透鞋袜,微弱又绵长。
“我没有难处。”
“我和你口中的晏总是各取所需,她图我这张脸,我图她手上的东西,金钱、权势,什么都好。”
安抑梦心里咯噔一下。
楼梯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透过窗户往外看,外头天色已暗,夜幕缓缓降临,浓如墨的夜色笼罩了整个世界。
“还有,我不是小三。”
白挽摘掉了束缚头发的皮筋,风从楼梯间的窗缝吹进来,长发施施然从她肩头滑落,遮住她的侧脸,发尾扫过她环抱的手臂。
她说:“我是你所说的晏太太。”
“那个传言中不知道是不知好歹被强取豪夺、还是耍手段飞上枝头变凤凰的omega,是我。”白挽的声音仍是冷淡的,她说着自己的事情,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冷,像是漠然又像是冰冷,这些尖锐的冷漠里藏着丝丝缕缕无法言说的戾气。
“你和我说过的‘晏总对她现任夫人好像是一见钟情’是假的。”
“我们没有任何感情,爱情、友情、亲情,一丝一毫都没有,全都是虚情假意。我和晏南雀,各取所需,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安抑梦愕然,哑巴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白挽掌心抚过额头,又抚过早已消肿的侧颊,心头升上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像是乱成一团的心脏寻到喘息的间隙,又或者只是濒死时的回光返照,胸口传来一阵麻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所谓的朋友面前说出这些。
白挽说:“她给了我需要的东西,我不知感恩,我恨她,明白了吗?”
她恨晏南雀。
是恨的。
她重复了这么多遍,那个人的名字像一道猝不及防下在她灵魂上的咒,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悄然出现在她灵魂深处,她剜不掉、割舍不掉这一部分灵魂,于是只能冷眼看着、恨着。
在无数个日夜,她细细咀嚼着她的名字,舌尖碾过,把这三个字拆碎在唇齿间。
晏南雀。晏南雀。晏南雀。
——晏、南、雀。
每个字都萌生出说不出的、无名的恨意,心口因膨胀的恨意酸涩,无法言说,无法咽下,恨到明发不寐。
安抑梦呆呆地望着她。
“小白,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她的话在白挽意料之中。
安抑梦就是这样的人,有些天真,外向话多,敢于表达自己,思绪甚至大多数时候天马行空,很跳脱。和她聊两句便能知道她从小是被父母宠大的,没受过太大的挫折,对待朋友也秉持着以真心换真心。
她是个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人。
“怪不得你这几天这么难受,原来是因为晏总……对不起,我之前不该在你面前说晏总和晏总夫人的传闻。”
“我会保密。”安抑梦郑重道:“我会让这个秘密烂死在我肚子里。”
“你愿意说出来也好……之前真的很对不起,就当我什么都没有撞见过,我也不知道晏总夫人是谁。”
白挽缄默着。
她最终只是说:“随便你。”
安抑梦又道:“我听说这几天晏总出差了,你应该能过得放松一点,她不在的时候就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别这样折磨自己。”
“你最近看上去很难过。”
难过?
白挽不知道她从哪得出的结论。
她扯了扯唇角,有些想笑,又不知道这番话好笑在哪里,脸部僵硬着,久久没有动作,最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不难过,她只是失眠。
淋那场雨太不应该了,后遗症持续了好几天,至今仍在,让她无法入睡,失去了胃口,头脑也像陷进了泥沼。
连安抑梦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能发现她的状态有多差,公寓的阿姨也知道,这几天的餐食都变成了开胃精致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