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目光扫过聚在后备箱附近的几位千金,又越过她们看向身后的茫茫夜色。
江对岸的城市灯光都被模糊成了光点,无数光晕落在黯淡的江面上,又被这湍急流淌的一弯江水搅碎了,连一片完整的光点都没有留下。
陈菀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所在,余光里,晏南雀打开了车门。
她抬眼,看看晏南雀,又看看走神的白挽,双眸微眯。
嗯?白挽这是……单方面跟晏南雀吵架了?
她只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
别人的家事,那便不是她能插手的。
晏南雀拿了衣服走回来,恰好听见一个千金哀嚎,“怎么没酒啊季子意!”
另一个人无语又好笑地看她一眼,“大小姐,我们是开车过来的,不是徒步走过来的,等下还要回季少家,难道你打算把车扔这里自己走回去?”
千金叉腰,对着朋友肆无忌惮发脾气,娇纵但不让人讨厌,语气也是说着玩的。
“我又不开车,给我喝点怎么啦!”
和她同来、负责开车的人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把手放下,“云小姐,我晕酒味行了吧?后半场在季少家,我再陪你喝,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行吧,谁让我善解人意呢。”
晏南雀收回目光,略过她们,把手里的外套展开披到白挽身上,而后才来到季子意身边。
她身后,白挽顿在了原地,抓着衣襟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都泛出一层青白。
身旁的陈菀君抬眸看了她一眼。
白挽同样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回去,眉眼都藏着几分生冷。
陈菀君思忖小片刻,开口道:“阿晏她有时候会说反话,你可以试着把她的话反过来理解。”
她只说了这一句,点到即止,走到了晏南雀身旁,微微弯腰去看她们研究的烟花。
晏南雀对需要自己动手点的烟花兴致淡淡,信手接过陈菀君递来的烟花棒,边喝果汁边抬了两下手。
烟花棒尖端燃烧的火星随着她手腕的动作晃了晃,在夜色里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赤红痕迹。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白挽身旁,随手递过去一支刚点燃的烟花棒。
白挽却没看手上的东西,微微抬眸。
微弱的“滋滋”燃烧声中,白挽望着晏南雀,火星倒映在她名义上的妻子眼底,这双漆黑的眼因此被点亮,炸开的火花那么璀璨又那么绚烂,亮得好像不是烟花棒,而是她的眼。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鼻尖被江风吹得有一点红。
晏南雀好像被眼前的场景勾出了几分难得的情绪。
白挽就这么望着她。
看她明亮的双眼,看她殷红的唇,看发丝被风卷着亲吻上她的侧颊。
她多情的眉眼愈发吸引人,黑白分明的眼像细雪又像春风。交界模糊的光影悉数落在晏南雀面上,缓和了她的线条。
她一贯都写满冰冷和讥诮的神态甚至能称得上柔和。
从未有过的柔和。
白挽在这近到咫尺的距离里莫名想:
晏南雀的这些情绪,有几分是因为她?
她的柔和,是因为发小的生日,还是因为手上绚丽的烟花,又或是……因为自己?
一根烟花棒很快燃尽。
晏南雀的眼底暗了下去。
没有了这一团火星,她似乎又变回白挽厌恶甚至憎恨了两年的alpha。
那双眼在暗处漆黑如墨、凛若冰霜。
晏南雀玩了会,心底莫名升腾起一点微弱的雀跃,她抬眼。
白挽没动,任由那双眼撞进自己眼底。
近处,两个拍照技术最好的千金拿出了准备好的ccd,其中一个带了一箱的相机,势必要给季子意出片。
“我真是爱死季子意身上这股劲儿了,都不用找角度,拍出来的照片有生命力又有故事感,你们懂吗?”拿着ccd的千金狠狠感慨道。
另一人说:“懂,不像我这种只会摆剪刀手的工具人,只会浪费姐姐的胶片。”
“滚远点,给你出的片还少了?”
被骂的人嘻嘻哈哈躲到了车子另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在场的人都在笑。
笑声传到晏南雀耳边,打断了她的思绪,也中止了她和白挽的对视。她环顾一圈,忽然想到了一个比青春更好的形容词:自由。
她们此刻都是自由的,不拘泥于书的界限,也不局限于npc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