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霓再次开着车在路上,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天黑,把车开进了他家的小区。
她通过停车位上的车,判断出他就在家,太好了!
她身上还有多少钱?车子?房子?生意?全都掏出来够不够……还没有想好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她就冲到了楼上去,手惯性地去输入密码,语音却提示她密码错误,她不得不卖力拍门。
太难了,也太慢了,每一步都在阻挠她寻找真相。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从里面被人打开,她终于见到了他。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被眼前一幕冲击得心都碎了。
他的脸上都是伤,擦伤,淤青,胳膊也断了。脸庞瘦到骨骼明显,身形削减,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蒋垣。
可是她还没有说话,他却已经冷声赶人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的眼睛突然看不清,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砸到了地板上,连珠串似的,她的衣服前襟也被洇湿了片。
“你,怎么了?”她心脏激颤,身体像受到击打的小动物,颤颤巍巍地问。
蒋垣敞着门,并没有邀请她进来的意思,对她的眼泪视若无睹,目光冰冷地说:“我说过了,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你直接找上门来,什么意思?”
第91章chapter91爱我或者走
chapter91
陆霓用力地眨了下眼皮,让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全都流出来,让视线变得清晰。
她的心口起伏跌宕,开口还是哽咽住了,“我听赵秘书讲,你跟公司闹僵了,他们正在找你的麻烦。”她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怎么讲,乱七八糟的,“如果打官司,你要赔很多钱?”
蒋垣并不为所动,他只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听到他这个回答,陆霓可以确定是真的了,她的身体一下子跌入冰湖里,心碎成了渣滓。
“我还听说,秦峰拿之前我的案子给你做文章?”她又问。
蒋垣把门完全打开,“不要对我施展关切,我不需要。你走吧。”
陆霓抓住了他的手臂,触及到他的固定器,被烫到似的迅速缩了回来,她再没敢碰他,只能厚着脸皮追问:“你打算怎么办?”
蒋垣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对她没办法了,“还不走吗?”
“请你,不要这么对我说话。”她揉了发痒的下眼睑,心好像死透了,身体如同朽木,一动不动,却只能努力地提着口气,“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
蒋垣笑了,“好,你准备怎么帮我解决?”
“你问过律师大概要赔多少吗?你身上还能拿出多少钱?”她终于找到他给予的一隙空间,侥幸又絮叨地道:“我的卡里还有些现金,不够的话,前面两家店都是我独资的,还有我的车,卖掉会折损一些,但不多……”
蒋垣感到不可思议,“店要抵押,车也要卖?”
她难道不清楚,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能拥有这些,要付出多少?那几乎是她前三十年的人生了。
“钱我可以再赚回来,总好过你去坐牢。”她仰头看向他,呼吸急促起来,“我知道,你把公司的项目转投出去,如果对方较真了,你要负法律责任。”
去年,他就把同一性质的问题跟她讲清楚了利害,但那个时候主角是陈延,他可以只手遮天。现在同样的威胁再次施压在她身上,却没了头顶的那片天,因为他也完蛋了。
“我那是违法,你居然想用钱解决?”蒋垣看着她,“你真的,是非不分!”
“我要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她已经心如死灰,突然冲他吼道,面色忽而苍白忽而涨红。
她须得承认,自己很在乎他。除去男女之间的喜欢,蒋垣对她来说和任何人都不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之间的界限都超过爱人了。
多年前,她因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匮乏,总想等一等,想找个好时机,可命运不会给她预留时间,猝不及防地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没能从那条河里捞出她的姐姐,要懊悔一辈子了。
现在但凡能有一线生机,让他可以免受牢狱之灾,她为什么不做?
还好只是用钱就能解决,陆霓根本不想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又要分什么是非对错?
她捂住痛极的心脏,再次冲着他怒吼:“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管!也不想听!善良坦荡就一定有好的结果吗?我只是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做取舍,结果再差,我也不怨天尤人,我有什么错?”
“为你想要的东西做取舍?”蒋垣走近了她,身型的差距带来的威压感被不断放大,他把她逼到了角落里,质问她:“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是比钱还重要的?”
陆霓却又忽然不说话了,她想要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仿佛有一千只蚂蚁爬进了她的大脑,啃咬着脑神经,痛得她目眦欲裂!
“你不知道?”他从她进门,就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
陆霓的爱恨就像灶膛底下的火,埋在灰烬里,是如此隐晦却又热烈,在冰火两重天里交替。她想关心他,却又恨他不懂自己的心,恨得想杀了他。
“说不出来,你就回去!”他又赶她!
她被逼急,却只能从唇缝里漏出那么无力的一句:“我想要你自由。”不要跌落下来,她绝不接受。
“只是自由?”蒋垣对这个词不屑一顾,也没有为她的倾囊感动分毫,“我不需要你施舍我什么,也不要你的同情,既然已经结束就果断放手,不要管我是死是活,在云上还是在泥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现在突然跑来我家里,宣布要卖房卖车,倾家荡产也要救我,自己不知道这有多可笑?”
她逐渐干涸的眼睛再次红了,眼泪几乎喷薄而出。情绪扭曲,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伤人!?”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伤人?”他的视线近乎钉在她的面孔上,层层叠叠的疼痛,无休止地袭击她。
“我连对你伸出援手的资格都没有吗?”她深感屈辱,深吸一口气,泪水已经模糊视线。
她的眼泪如同毒药,同样也扼制了他的呼吸,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撑着墙,稳住自己的姿态。
“没有。”他冷静了片刻,态度不变,“你跟我已经没关系,我不会用你的钱,也不用你拯救。”
她不断被他往外推,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分出了她和他,不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