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把手放下来,他又看了蒋垣一眼,情况愈加激烈。他不是很明白,蒋垣这个圆滑的人,连老秦那种人都能忍着恶心周旋,怎么这会儿跟个犟骨头一样,非要在这挨揍。
他不会以为自己牛逼到以一敌十吧?
陈延犹豫片刻,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筑起的堡垒开始坍塌,恨蒋垣是真的,但未必想看他死。如果蒋垣真的在这有个好歹,自己和陆霓才是真的完了。
“我不识相又怎么样呢?”陈延咒骂一声,上去就从后面踹了金隆一脚,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又迅速锁住对方的喉,一个过肩撂在地上。
陈延不是没打过架,但那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小男孩迷恋金庸武侠,但成年后的陈延只会觉中二傻吊。
保镖见自己的老板被打,不得不分出精力来保护,分散了蒋垣那边的火力。
“姓陈的,本来没有你的事儿,这是你自找的!”金隆脸色大变,指挥手下,“把他和姓蒋的一起带走!”
“去你妈的,操!”陈延上去又给了他一脚,“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这是法治社会,还你的地盘儿?你懂法么?”
入目皆是漆黑的盘山公路,远方亮起数个小点,鸣笛声由远及近,向他们驶来。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
躲在车里的司机震惊,他刚刚才报警,接线员问了他们的位置,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陈延在混乱的打斗中,累到喘息困难,他躺在地上,仰头歇了几下。
蒋垣也听见了警笛声,他向远方看去,微微出神,高大身躯似乎摇摇欲坠。而其余人更多的是惊惶,这下真的没时间了,警察来了。
他背后的一个人咬着牙,拿起路边的石头,对着他下死手般举起。
陈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着蒋垣怒吼:“小心!还他妈愣?!”
蒋垣转过头向后,肩膀一趔,堪堪躲过去。
蒋垣刚刚把向他砸石头的人撂倒,活动了下四肢,虽然受伤却也只是皮外伤,还能利落动作。
警笛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急迫,所有人的心都是乱的,仿佛在音符上赤脚跳动。
陈延只见他拿起滚到地上的石头,向自己的手臂猛砸下去。有人好像听见了骨头劈开的声音,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血液从衬衣袖口流出,很快染透了整条胳膊。
他把自己的手臂砸断了!
蒋垣的面孔陷入难言的痛苦,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却一直闷不吭声。
陈延看不懂这个操作,发出了一声无语的“靠!”
蒋垣重伤住院了。
而金隆等一行人因聚众斗殴被警方控制起来,原本他们是能逃走的,警笛声震慑了他们,还是被蒋垣牵制住没走成。
金隆甩不开他,怒目而瞪地道:“姓蒋的,我会记住你的所作所为,咱俩没完!”
蒋垣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动作娴熟,他单只手将这个小老头儿向上提溜起来,摁在车门上,他的手指仿佛穿插进了他的骨肉里,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满地狼藉。
“有没有完,是我说了算。”他终于,轻飘飘地笑了下。
陈延受伤不严重但不能立马回北京,得在这配合调查。
他一直没有见到蒋垣,蒋垣的病房时不时就有警察过来询问做笔录。
事出的第二天,管志坚就飞过来了,还有一众政府领导,有那天参与实验室揭幕的,也有省里的,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们进入病房关上门,和蒋垣谈了很久。
相关负责人给他道歉,称给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属失职,并且保证此类恶性事件绝不会再出现。
之后,他的病房就一直有保安在周围巡逻。
他们谈的什么,陈延不知道,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还有他故意把自己的手臂砸伤,处处透着古怪。
直至警方出了警情通报,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上走,金隆的罪名并不是聚众斗殴,而是组织x社会。
这不是私人恩怨,也不属于商业斗争,而是一起社会恶性事件。
陈延终于闻到了他蒋某人熟悉的作风味道。
他这边刚刚反应过来,蒋垣的病房就开放参观了,厂里人可以去探望他,而蒋垣却给陈延打了电话。
陈延到医院的时候,见这保镖阵仗,以为自己是来看熊猫的。
蒋垣的手臂骨折,打着石膏,他却没有穿医院的病号服,而是穿着自己的睡衣,他洗了头发,刮了胡子,完全不像病人,神情闲适倒像来度假。
呵呵,陈延站在门口。
“坐。”蒋垣指着旁边的沙发,“叫你来,是要谢谢你那天晚上的舍命相救。”
又是这副道貌岸然的德行,陈延嘴角冷笑,“如果我没有帮你,我现在就不在这里了吧?”但陈延帮他,并不是因为什么立场,他当时只是单纯不想看他死。
蒋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不说话,非常上位者的姿态,审视着对方。
陈延点了点头,了然道:“你的确应该谢谢我,助力你完成了复仇。”
蒋垣说:“即使你不把我带过去,他会用别的方式找到我。这根导火索不如由我自己引爆,更方便控制。”
“你在上车之前就做好了安排?”
“我看上去像傻子吗?喝醉了,随便上谁的车?”蒋垣放声笑道。
“说说吧,哪里是你的计划,哪里是巧合?”陈延也笑了声,说:“他们对你的保护严,你是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