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方是珊瑚的,头上就不需要再有过多的配饰,拿过一对梅花银钗和两朵绢丝头花这就够了。
挑选首饰的时候透过镜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碧云:“碧云姑娘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吧,可别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
沈婉晴故意这么阴阳怪气,碧云反而松了口气。她看得出来沈婉晴已经猜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要是再装出那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来,她心里反而不安。
“昨晚上加上今天早晨,已经有不下五个婆子来问我来大奶奶跟前回禀事务是个什么章程,她们都想托我在大奶奶跟前说些好话。”
赫奕的事情出的太突然,本该理清楚再送到自己跟前来的账目,舒穆禄氏压根就来不及整理。现在东院的帐明面上是平的,但根本经不起深究。
别的不说,光是采买上写鸡蛋一斤四十文这就纯属在唬人。四十文是前年的物价,那一天京城和京城周边闹了鸡瘟,城里城外的鸡死了个七八成。
没死的又怕鸡瘟再传染给别的家禽,也被五城兵马司带着各个县衙的人给扑杀之后就地埋了。那段时间京城里的鸡蛋鸭蛋鹅蛋全涨价,但没过多久外地的商人带着外地的鸡和鸡蛋进京,价格很快就回落下去了。
这都两年时间了,赫舍里家的账册上还敢写鸡蛋四十文一斤,沈婉晴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舒穆禄氏是胆大包天还是真把这一家子人都当傻子糊弄。
“你跟她们去说,章程就按着之前老的来,家里建府这么多年规矩都是办老了的,怎么到我这里就要变?这几日是我腾不出空来见她们,再等几天吧,等我手头这些事忙完了就见。”
帅颜保是子爵府分家出来的嫡子,也就是说府里这些家生子的根子上也是子爵府的人。一代传一代,怎么管束奴才下人的规矩他们比自己明白,自己干什么要自作聪明非得去定一套自己的规矩。
且不说自己定的规矩人家听不听,就说一套规矩章程定出来其中需要考虑多少,定下来以后有多少需要改需要磨合的地方,光是这些小事就能把自己折腾够呛。
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能把东西抢回来这就是最大的火。只要她们不再按着舒穆禄氏的规矩来,五年前这个家里怎么办事的就继续什么办事,用不着大改。
“是,奴婢明白了。”碧云多聪明的人啊,一听这话就知道沈婉晴是什么意思了。转身从屋子里出来冲周嬷嬷点点头,示意她走远点儿说话。
“怎么样,大奶奶怎么说的。”
“从今天起,就按着以前老太太和大太太管家的老章程来办事,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再到大奶奶跟前回话。”
周嬷嬷本以为沈氏好不容易把掌家权拿到手,怎么都该抖一抖管家奶奶的威风。没想到人家压根什么都不动,当年老太爷去世大太太才管家,后来没两年大老爷去世,大奶奶就把管家权给了西院。
现在说什么按着老太太和大太太的章程来办事,这不就是老太太以前管家的那一套。大太太还琢磨趁着大奶奶改弦更张的时候帮着她把把舵,这下可好,人家压根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嬷嬷,有些话说多了招人烦。”碧云看着周嬷嬷算不上高兴的脸,心中忍不住叹气,“可我从小就是您教出来的,有些话您便是生气我也得说。”
“从今往后您真得千万记住了,您是东小院的嬷嬷,咱们都是大爷和大奶奶的奴才。”
这话就已经算得上是明摆着说周嬷嬷跟大太太走得太近了,听了这话周嬷嬷虽点头却也含混着没表态。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碧云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冷下来,她已经猜得到过不了多长时间,周嬷嬷就该回家养老去了。
第50章
碧云和周嬷嬷的心思沈婉晴没空管也没打算管,人家一大家子几代人都依附在赫舍里家活着,她们又不是纸扎的人儿,总有自己的谋算和心思。
周嬷嬷本来就是大太太给毓朗挑的奶嬷嬷,给主子当奶嬷嬷一个月除了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之外,还会额外有每个月一两银子的伙食补贴。
一两银子眼下能兑到九百到一千个钱,一只鸡不过六十文上下,二两银子足够一家四五口一个月生活。再加上端午中秋过年府里发的赏银和钮祜禄氏日常额外赏给奶娘的东西,一年到头周嬷嬷的收入应该能有八十两往上。
银子在哪儿爱在哪儿,忠心这玩意儿也是一样。自己是带着丫鬟和奶嬷嬷嫁过来的,没给过她什么以后很有可能也给不了她什么,她一颗心还挂在钮祜禄氏身上很正常。
收拾好自己,沈婉晴又专门挑了昨儿自己和毓朗都最喜欢的一对粉色珍珠耳环戴上,这才起身往外走。
沈婉晴请过安便跟佟佳氏说起明天要出门巡田巡铺的事,佟佳氏一听她还要跟戴佳氏一起去看旗地,态度又比之前好了不少。
“咱们家自己的地跟旗地是连在一起的,阿克墩家里的地也跟咱们家离得不远,这次你跟戴佳氏一起出门多听她说说咱们佐领下的事,再陪她去她家的庄子上住个一两天也无妨。”
“都听老太太的,这会子白梨和枣子都下来了,到时候我多带一点儿回来,咱们还能做些梨膏存着冬天吃。”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干什么都有劲儿,我这老太婆就等着吃现成的。”
再过些日子就该烧炕了,炕一烧起来再是本地人也总有被火炕烧得嗓子不舒服的时候,更别说沈婉晴这个腔子里是个外来户的了,她想想都有点害怕。
沈家有个专门做梨膏的秘方,传了多少代也没拿出去卖过钱,沈婉晴记忆里知道怎么做但还没有亲手做过。现在既然赫舍里家是自己当家,这个梨膏做来就算是给家里的福利待遇了。
两人单独对坐实在没什么话好说,沈婉晴略坐一坐就从正院出来,出来的时候在廊下碰上早就等着自己的福璇也并不惊讶,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作为一直把赫舍里家看得极为要紧的福璇,肯定憋了一肚子的气。
“本来我是站在大房这边,你是知道的。”
“您心疼阿朗和我,我承姑姑的情。”
“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心疼阿朗、芳仪和菩萨保。”
“大嫂是个光有心气儿没本事的,你一进门就敢跟二嫂对上,我当时开心极了。
可你这人怎么这般冷心冷情,西院再怎么过分也是一家人,二嫂再怎么做错了事,二房替大房顶门立户的功劳总不能抹杀了。
现在西院乱成这个样子你还有心思出城去拜佛赏枫,现在又要出城去看什么田庄铺子,这些铺子田产放在那里又不会丢了跑了,用得着你这么着急去看?
有时间倒不如留下帮一帮西院,别叫外人看你这个大奶奶过得这么自在,心里寒心。”
“这几年西院仗着管家一再挤兑东院的时候没见着寒心,二太太拿着公中的银子出去放印子钱没见着寒心,毓朗作为长房长孙娶了媳妇,二太太还管着东院的事没见着寒心。
现在我只不过由着西院自己解决西院的麻烦,怎么就寒心了?谁寒心小姑姑说个人出来,我也听听这人到底怎么寒的心。”
之前沈婉晴一直觉得福璇这个人只是性格不好,至少她是偏心东院的。现在看来她还真是骨子里跟佟佳氏是一路人,只不过她端水的阈值比佟佳氏更高罢了。
或者说福璇这个人比佟佳氏更糊涂,也更没心没肺。她只要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就压根不会真的想别人受的委屈。
佟佳氏端水了好歹知道不让自己去帮西院,福璇这算什么?袖着手站在一旁指点这个指点那个,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顾及这个惦记那个,但其实谁也不觉得她做了什么好事。
“二婶这几年再怎么也没有亏待过老太太吧,小姑姑跟着老太太住,自然也没受过什么亏待和脸色。顶门立户的功劳,我们东院得了小姑姑您也受了,要不您去帮着二婶料理西院的事?”
“我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子怎么好帮嫂子料理家事,你这人好不讲理。”福璇没想到沈婉晴会攀扯到自己身上来,脸色越发难看。
“那小姑姑非要我一个隔房的侄儿媳妇帮着叔婶料理家事,姑姑你也好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