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道声“对不起”,然后卖力偿还。
江箐瑶却用力咬他的唇,说对不起无用,杀父之仇这辈子算是没完。
能怪谁呢。
只能怪他自以为是,以为做了错事,也可以瞒江箐瑶一辈子。
只能怪他贪心,两个家,曾经都想要。
......
雪断断续续地又下了一整夜。
积起的那层白覆盖了横七竖八的尸体,遮掩了早已冻成冰的血迹,还有断刀残剑,以及那满地的狼藉。
北燕大将军站在衮州城后门的城墙上,望着远处,等着手下打探消息回来。
“启禀大将军,西延军今早有近两万兵马离开了军营,应该是派兵赶回去支援西延城了。”
北燕大将军点了点头,心中仍有顾虑。
十万敌军攻城,想那西延城的四万驻军此时也是死伤无数,剩不了多少。
这两万兵马赶回去,也是杯水车薪。
偏偏那奏折穆汐还不让送到京城,他这边没朝廷旨意,也不好擅自调兵。
只怕这赶去支援的两万兵马也是悬了。
北燕大将军只盼着穆汐那边的情蛊下得顺利,能不战而收服李玄尧,到时也好打着铲除叛贼的旗号,赶赴西延城,打上一杖,免得西延疆土落入西齐和西燕人的手里。
谁知,正当北燕大将军满怀希望等着穆汐那边的消息时,却等来了李玄尧和江止又带兵来攻城的急报。
第260章等不及
北燕大将军带着满腹疑惑,带兵赶至城门外。
可看着眼前的阵势,怎么瞧都觉得这李玄尧不像是来打仗的。
两方兵队的中间,一个四方茶桌放在雪地中,而茶桌上则座着个小茶炉。
火舌舔噬着紫砂壶底,里面的茶水煮得正沸,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融化了飘至壶口的片片白雪。
李玄尧披着黑色的狐裘大氅,木簪束发,正端坐在矮凳之上。
他剑眉如墨,面若雕玉,举止间自有一派儒雅矜贵之姿,清朗如皎皎明月。
头微偏,异瞳缓缓看过来。
乍看诡异,再看则有种让人惊艳的妖魅感。
然其举手投足、眉眼流转之间,又隐隐透出天子之威。
那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从容与霸气,让人不敢直视、造次。
再回想昨日李玄尧那极佳的身手,无人能敌的蛮力,以及他另起东山后一路杀到西延的战绩,北燕大将军心中也生出几分敬畏和佩服来。
他想,一国之君,当该如此。
见李玄尧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北燕大将军走过去,撩开披风,从容落座。
李玄尧倒也不端什么架子,亲自斟了杯茶,彬彬有礼地推到北燕大将军的面前。
怕对方担心下毒,自己又先饮一杯为敬。
北燕大将军单刀直入。
“这风雪天,八殿下应该不是特地来此饮茶的吧?”
“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闻言,李玄尧直言道:“来劝降。”
北燕大将军“哼”笑出声,单肘撑在膝盖上,看着李玄尧默而不语。
李玄尧则继续慢声言说。
“站在这里的一兵一卒都是大周人,彼此残杀下去,又有何意义?”
“这仗若是打了,光靠你这十万大军,也未必能拦得住我。”
一双异瞳直直凝视着北燕大将军,李玄尧眼神异常坚定。
“这江山终归是我的,只不过是早与晚的问题。”
“蔺太后为一己私欲,不顾边陲安危,随意调用大军平乱,毫无治国安邦之能。”
“大将军确定要为她掌控的朝廷继续效忠?”
“更何况,这本就是我李家的天下,藩王内乱之由,想必大将军也是清楚的。”
“西齐与西燕向来对西延这片地域虎视眈眈,若再于此处自相残杀,岂不是成他人之快?”
“到那时,西延百姓只怕都要沦为他国之奴。”
句句清晰入耳,北燕大将军垂眼看着身前的那盏茶,借此来掩饰眼中的情绪。
若说此番来衮州城堵守李玄尧,他来的也是不情不愿。
北燕战事吃紧,本就烦扰不堪,无奈朝廷圣旨传到他手中,不得不从。
而眼下这仗,从始至终,他其实也没有多想打。
用李玄尧的话来说,自己人打自己人,看着倒下的兵将,无论是哪一边儿的,想到都是大周的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不得劲。
且西延那边的形势,确实危急。
再从自身利益考虑,若现在归降......
西延加北燕几十万大军,李玄尧得天下简直是事半功倍,他倒趁机能混半个从龙之功。
可凡事都该三思而后行,这让归降就归降,也显得太过草率,且丢了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