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抬起小脸,望着他,摇头哭得泪花簌簌而落。
那张脸李玄尧怎会不认识。
一颗心像被利爪抓捏,憋闷、刺痛,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提着剑,恍惚间像被人抽去了所有气力和斗志。
始料未及的冲击来得太过突然,仿若将他冲到了另一个尘世。
时间在此刻静止,兵戈相向的嘈杂也悄然退去。
李玄尧眼中的世界只有那高高的城墙,还有挂在那城墙上的人,以至于后面有人朝他提剑刺来都未能察觉。
好在江止余光瞥见,一脚踹开身前厮打之人,红缨长枪横甩,直接打在了那人握剑的手腕上。
手腕吃痛发麻,剑从那人手中脱落。
不给那人拾剑的机会,江止持枪横挑,先是重重弹打在那人的胸膛上,随后又是后脑勺一下,狠而准的两下,打得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待走到李玄尧身边,江止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瞧,这才注意到城墙上还悬吊着一名女子。
那件红色兔绒镶边儿的大斗篷,是江止再熟悉不过的样式。
相似的物件唤起尘封泛黄的记忆。
三年前,他攒了两个月的月俸,带江箐珂去布行选绸子、选棉花、选绣花的纹样,而镶边的兔绒则出自他给江箐珂打的几只野兔子。
还有斗篷里那身衣裳,正是江箐珂平日里去衙署时穿的样式。
木簪,丸子髻,简单素雅。
那张脸未施粉黛,却清丽无比。
不是他的满满,又能是谁?
“他爷爷个腿儿的。”
怒火难抑,江止一步上前,忍不住爆着粗口:“这帮狗娘养的。”
紧握长枪的手用力蜷缩,骨节几欲撑破那半露指头的牛皮手套。
而锋锐森寒的异瞳则死死凝视着悬吊在城墙上的“江箐珂”,一身冷寒肃杀之气仿若可以冰封千里。
北燕大将军站在墙头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二人。
一旁的兵卒则举刀待命。
只要北燕大将军一声令下,刀起刀落,“江箐珂”便会摔下城墙。
若是再倒霉些,便会摔到墙根下那一字排开的拒马上,被上面削尖的木刺穿透而死。
墙头上战鼓停歇,一声号角声吹响后,周遭的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
北燕大军立即撤到城墙之下,整齐地列队排开。
而李玄尧和江止的兵马也陆续聚到二人身后。
天地重归沉静,唯声寒风鼓吹着旌旗猎猎作响。
北燕大将军站在墙头上,冲着下面的一黑一红扬声高喊。
“三日为限,若不归顺朝廷,便等着来给她收尸吧。”
第256章归降
眼睁睁地看着“江箐珂”被拉回城墙内扛走,李玄尧和江止却无能为力。
江止眼底泛红,胸膛上下起伏,连唇缝间呼出的哈气都在表达着愤怒。
可江箐珂的命被他们握在手上,纵使有万般的胆量和不怕死的气势,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望着江箐珂刚刚被悬吊的那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理性回笼,李玄尧开始质疑那人质的真实性。
毕竟,易容术曾是他的隐身符。
就算是亲眼所见的,也未必就是真。
这一点,李玄尧比谁都清楚。
更何况从此处仰视城墙之上,距离不算近,很难看清诸多细节,比如身形、气质和言谈举止。
且三日之限......
李玄尧隐隐察觉事有蹊跷。
换他是北燕大将军,自是以人质的命,逼对方当日归顺投降,何必还要给三日限期?
就不怕中间生出什么变故?
这三日之限,倒像有意在拖延时间。
他沉声问江止:“能否派人去西延城那边打探消息?”
江止缓了缓情绪,摇头道:“能的话,咱们也不会被堵在这儿。”
他抬手指着城墙后那连绵起伏的雪山,同李玄尧细说了一遍此处的地形。
“这衮州城依山势而建,城后门正好是两座山体之间的谷口之处,也是通往西延必经之路。”
“就算西延城那边有消息往京城送,也得通过此城。”
“而满满派的那队兵马,如果不出意外,此时应该就在这关城的后面,配合我们前后夹击。”
听到此处,李玄尧隐隐猜到了这三日之限的用意。
他又问:“可有别的路能绕道过去?”
江止苦着脸点头,望着那早已不见人影的墙头,语气郁结。
“有啊。”
闻言,李玄尧的眸光轻动,一脸希冀地看向江止。
谁知江止大喘气,叹气道:“要么北上花个十余日,从北燕那边绕道去西延城,要么南下去西齐境内打回西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