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夫人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待到几位儿媳都问过了,才犹豫一下,抬眼看向赵妙元:“殿下,老身能否也为七童占上一卦?”
残余的些许笑语声也淡了。几位嫂嫂交换着眼色,都知道花满楼的眼睛是花家上下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更是花老夫人最大的心结。
赵妙元一顿,回头看她,与那双不安的双眸对上。沉默片刻,她将铜钱递给花老夫人。
一爻,两爻……当第六爻落定,众人只见,长公主面上竟然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花老夫人心不由提了起来:“殿下……可是不好?”
长公主摇摇头,眼睛死死盯着最后一爻,问她:“有纸笔吗?”
几人连忙吩咐仆从拿来纸笔,赵妙元在上面刷刷写下六个爻的卦象,看了又看,久久不语。
花老夫人已经不敢问了,嫂嫂们见长公主脸色变换不定,犹豫着正想开口,却看她突然站了起来,神情奇异地看向她们,道:“让展昭过来,立刻和我去见花满楼。”
没人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也没空说,带着展昭二人打马去了上方山。不多时,三层小楼已然在望,尚未至楼前,竹篱小院的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花满楼早已听到向自己方向奔来的急促马蹄声,一身素色长衫立在门口,疑惑道:“如此匆忙,可是有要紧事?”
赵妙元翻身下马:“是我。”
花满楼面露讶异:“殿下和……展大人?”
“花公子。”展昭简单打了个招呼。
花满楼还没来得及询问两人来意,便听长公主几步走到他跟前,言简意赅地说:“花满楼,我有事要你配合一下。”
花满楼问:“什么事?”
赵妙元说:“治你的眼睛。”
饶是花满楼心性再如何淡泊,闻言身形也是一僵,脸上笑意凝固了一瞬。
“……殿下何出此言?”
赵妙元将他拽进屋子,等展昭也进来后,把门一关,问道:“你可知,我之前曾为另一人诊过眼疾?”
花满楼说:“是原公子。”
“不错。”赵妙元点头,“他的眼盲让他行事偏激,以恶为途,故而业力反缠,生机断绝,我这才没有办法替他治疗。”
花满楼恍然。赵妙元向前一步,目光锁住他,说:“而你不同,花满楼。我方才在桃花堡为你占得一卦,亦是风行水上,波澜四散。初看有离散之象,实则暗藏涣而后聚,乱而后治之机。”
花满楼半懂不懂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明白。”赵妙元说,“你和原随云不一样,他因为对眼睛的执念做下无数不可挽回之事,若深究起来,就是他的盲疾改变了世界;而你却未曾因自身残缺而怨天尤人,亦未因此行差踏错,反而搬出桃花堡,独居小楼,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更加努力地感受世间美好。
“你的盲疾并未造就任何事,所以这一线生机犹在。”
听着听着,花满楼的神色变了。他怔然道:“你是说……”
长公主毅然决然地说:“花满楼,你的眼睛我也许能治。”
花满楼沉默了。
他不想治愈眼疾吗?当然不是。但早在十数年前,对光明的渴望就已经被他深深藏在了心底。因为不想让家人伤心,不想让所爱之人失望。
但现如今,长公主却对他说,一线生机犹在。他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花满楼深吸一口气,问她:“这样做,你会涉险吗?”
赵妙元抿唇而笑,道:“我想试试。”
默然半晌,花满楼说:“好。”
长公主让展昭在院外护-法,她和花满楼上了三楼,在临窗的蒲团上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赵妙元依旧打开新手教学界面,去看花满楼身上那些炁所化成的丝线。和原随云一样,花满楼的线光芒稳定,都很健康,只有眼部和祖窍穴相连的断了开来。
她伸出手,想要慢慢去理一下那两条丝线,却陡然见到自己左手小指之上,竟不知何时绕着一根断了的红线,线头朝对面遥遥飘着。
赵妙元一看,花满楼左手小指上竟然也绑着一根!
也是断了,朝自己这里荡。
赵妙元:“……?”
姻缘红线?
自从上次在船上体验了一把感情抽离之后,一进入这种玄妙状态,她就觉得自己十分冷漠,连此刻看到自己和花满楼有一根红线,而且还断开了,心里都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