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别开了眼,道:“今日只是过堂。胜业寺毕竟身份特殊,明日,我会上朝,请圣人裁决。一会张明府问完,你们就能回去了。”
说到回去,又恐他兄妹两个担忧,便又好心多说了一句:“我知你们担心,回去的晚,进不了坊门。这坊正,不就在这吗?文牒我就不开了,一会你们跟着他一道回去。”
李星遥自是又跟着赵端午道了一回谢。
按萧瑀说的,过完堂,把该说的都说了,那坊正果然带着他们一道回去了。
许是因为今日破了一个大案,在当朝仆射面前出尽了风头,坊正高兴极了,他一边让人架着牛车往通济坊去,一边还有心思说些玩笑话。
赵端午配合的笑笑。
李星遥不明就里,也不知,其实此人便是自家阿娘早已安排好的人。见对方笑,她也跟着笑。
回了家中,略做收拾,她还是忧心李愿娘。
赵端午道:“阿娘定是被主家留下了,来不及回来递话。那主家是体面人,必不会对阿娘怎样,你放心,快点睡吧。今夜,我在外头守着。”
说完,便去庖厨提了刀,又一头扎进了马厩里。
李星遥睡不着,却拗不过他,只得进了屋子里。在床上辗转来辗转去,好不容易才睡着。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阿娘?阿娘呢?”
她先瞥见赵端午在,又下意识寻找李愿娘的身影。
李愿娘在外头应声:“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阿娘回来了?”
她惊讶极了,又说:“昨晚,阿娘可是留在了主家?”
“主家昨晚有事,我们便耽搁了些。因坊门已关,路途遥远,主家便让我们留宿家中。知道你们担心,这不,今早坊门一开,我就回来了。”
李愿娘坦然自若。
可只有赵端午知,昨夜她做了什么。
看一眼自家阿娘,赵端午满眼敬佩,隐晦道:“真是辛苦阿娘了。”
昨夜,自家阿娘将胜业寺所为“广而告之”。不过一夜,长安城里的佛寺,全部得了消息。今日,以济度尼寺为首的佛寺会跳出来,上言胜业寺之过失。
此外,还有一样,能将胜业寺彻底打下云端……
想到那一样,他心潮涌动,没忍住,扯着嘴笑了一下。可,这一笑之下,刻意被打肿了的脸又疼了。
“阿娘。”
他可怜兮兮。
实则用眼神暗示,我为了这个家,为了阿遥,牺牲了好多。阿娘,你就没想过,补偿补偿我吗?
李愿娘看了他一眼。
“二郎,你辛苦了。”
又转过头对着李星遥,道:“阿遥,昨日,你也担惊受怕了一整日吧?”
“还好。”
李星遥摇了摇头。
想了想,又说:“白三郎说要把我们都杀了的时候,有一点害怕。可想到萧仆射就在跟前,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此次的确多亏了萧仆射。”
李愿娘颇为感慨。不管萧瑀最初,想要劝动阿遥将榨油机卖给各佛寺,目的是什么,只凭昨日种种,她便,记下了这个人情。
一家人在家里等消息,不过半日,坊正来传话,说胜业寺的处置结果下来了。
“萧仆射面呈圣人,尽诉昨日之事,圣人震怒。又有各家佛寺联名上书,言胜业寺不清白。最要命的是,济度尼寺的住持上告胜业寺窝藏山匪,证据确凿,圣人查下去,才知,圆通,大明,乘山,三位大和尚,竟都是犯了命案之人。那圆通有偷东西的癖好,他还抖出,住持景晖是个盗马的贼,其招摇撞骗,当年,还与王世充窦建德有旧。”
坊正的表情变换了又变换,实在是说不上来的精彩。
他似是也没想到,名满长安的佛寺,竟然是如此藏污纳垢之所。
李星遥留心听他说话,听到前头,还心头平静。可听到后头,她也想咂舌了,这胜业寺,“瓜”也太多了。
还有,他们倒台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有旧,是什么意思?”
她问坊正。
坊正看了李愿娘一眼,见对方颔首,方道:“了不得,李小娘子,你敢相信,景晖竟然也曾预言过,王世充,窦建德,是天命之人,会登人极。”
“啊?”
李星遥瞪大了眼睛。
反应了一下,才道:“你是说,他预言了好多人?只有圣人信……”
本想说,只有圣人信了,又怕这话唐突。
眨了眨眼,她实在想笑。事情,有些太滑稽了。
王世充,窦建德,当年是李渊的劲敌。李渊若不忌惮对方,怎会一意孤行,不听人劝杀了窦建德。这二人,是他的心头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