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好了就是去工作室看看,但她忽然开始紧张起来——不是为那个屋子,也不是为选题落地的难度,而是因为:她意识到,等一下两个人要独处一整段时间。
一上出租车,她更是明显沉默了许多。
车窗外的街景在后退,阳光晒得玻璃有些烫,车里却静得过分安静。
直到快要到地方时,晏之忽然问:“工作室是你自己掏的钱?”
“前期是。”岑唯答得简短,“后面有点天使投资,靠关系撑着。选题真正动起来,还是得拉资源。”
晏之轻轻“嗯”了一声,却没继续问。车里又沉了一会儿。
快下车前,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说:“好朋友办公司啊?挺好,年轻人自己做事就是有劲头。”
岑唯猝不及防地“咳”了一声,连忙低头去翻包付钱,耳根发热得像刚被烫过。
晏之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弯了弯唇角,笑得不明显:“不是,她老板,我打工的。”
司机哈哈一笑:“那更好,更稳。”
下车时,岑唯几乎是逃着先走了几步。
刚到工作室楼下,她脚步放慢了点,抬头看着那栋不起眼的老楼,心里却像有什么翻滚着往外冒。
她知道自己在躲,躲那个她刻意不提、却怎么也忘不掉的晚上。
晏之那天什么都没说,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但岑唯知道她记得。因为她自己也记得太清楚。
她刷卡进门,楼道里带着一点旧油漆味。工作室房子不大,格局倒是利落干净。
落地窗采光很好,靠墙有一面写满便利贴的白板。
沙发上散着几份未归档的采访资料,角落堆着三脚架和老旧的相机包,还有一张没来得及贴完的墙报纸,上面写着几个选题关键词,“失学”、“早婚”、“性别差异”、“独立意识”。
晏之站在门口没动,扫了一圈视线:“这地方看起来,还蛮靠谱的。”
“那可不,和我本人一样,”岑唯一边说,一边假装整理桌面,实则避开她的目光,“不然你也不会考虑回来帮我。”
“我回来是因为题目,不是因为你。”
晏之说得慢,轻描淡写,却带着一丝微妙的停顿。
岑唯“哦”了一声,嘴角翘了一下:“那就更好,工作第一。”
晏之终于走进来,手插兜站在白板前,盯着那些贴得歪歪扭扭的关键词片刻,突然问:
“你真的不记得那天晚上了吗?”
岑唯手一顿,原本要把杯子放到桌上的动作硬生生停住。
空气忽然变得绷紧。窗外有风掠过,吹得便利贴轻轻一颤。
她没有回头,只是把杯子稳稳放下,语气淡淡:“你要是不说,我本来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晏之轻笑了一声,没继续追问:“那就都不记得好了。”
她走到白板前,抽下一张贴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重新贴上去。
“step1.寻找拍摄对象。”
两人都没再提“那晚”的事。
但空气里那点不动声色的心照不宣,像是一根细线,被一同收进了抽屉。留着,慢慢拉。
第61章被看见
第二天一早,岑唯先到工作室。
外面刚过晨光初亮,百叶窗还未全开,阳光斜斜地从缝隙中洒进来,一格一格地斜落在白墙上。
她拎着两杯热拿铁走进门,空气里还有昨天夜里晏之没散尽的香水味。
白板上的字静静地留在那里,是晏之昨晚留下的那一行。
岑唯站在白板前看了半晌,指尖下意识地抚着“拍摄”两个字轻轻划过,像在感受那笔锋的力道,也像是在细数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白板下方贴着一张a4纸,是晏之的手写便签,字迹一如既往的规整冷静:
“队伍太小,不足以支撑深线调研+常规拍摄,建议招募:
影像记者(能单兵作战)、调研员(女性优先,有创伤敏感性)、公共事务协调(擅长舆情控场+家属沟通)等。
她看着那些字,脑中闪过之前调研时接触过的素材:
凌晨四点偷拍者蹲守在女生公寓楼下的监控画面、受害人报警后一纸无效处理通知、她们镜头里低着头、几乎从未正视镜头的女性。
她正琢磨着如何实操这些岗位,门口传来钥匙旋进锁孔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