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唯没回应,却心甘情愿地倒了杯温水,又从药箱里翻出一片抗组胺药。她知道晏之的生活总是太匆忙,有时候连身体都来不及照顾。然后走回来,把水和药递给她。
晏之仰头喝药,岑唯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那道柔和的下颌线、微微鼓动的喉结、还有她喝水后轻轻抿唇的动作,哪怕生病了,都优雅得近乎残忍。
“今晚留下来吧?”晏之声音带着一点自然的疲惫,“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岑唯抬眼看她,那一瞬间有点分不清这句话是客气,还是……某种真诚的挽留。
“好。”她答得轻,却像是答应了某个心底久藏的邀请。
晏之微笑了一下,靠进床头,拉了拉毯子:“我睡一会儿,你在客厅将就一下……抱歉,我实在没力气打扫。”
“你先睡。”岑唯站起身,目光温柔地扫过她的脸,“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她在床边坐了很久,听着晏之的呼吸慢慢平稳,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颤动,变成一只受伤又倔强的蝴蝶。
岑唯知道,她早就沦陷了。
可她也知道,晏之还没有意识到。她不过是被需要了一次,就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下来,为她铺床叠被,煮粥熬药,用力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可有可无的旁观者。
她站起身时,晏之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岑唯……”
她愣住,心脏猛地收紧,呼吸也停了几秒。
“你……还在吧。”
岑唯走近,抬手,想轻轻抚下她的发丝,却终究没落下,声音轻得仿佛怕吵醒她梦里的风景。
“我在。”
我一直都在。
她悄悄关了卧室的门,走回客厅,客厅的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小台灯,光线斜斜地洒在地毯上,映出她半边脸的影子。
岑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闪回的是刚才那一幕幕:她说“别着凉”时晏之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她替她扣上扣子的指尖颤抖、还有那句轻得像梦呓的“你还在吧”。
她不该来的。
这几天她一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姐妹”的边界。
哪怕心里早就兵荒马乱,面上也从不动声色,她不该越雷池的。
但刚才她坐在床边,为她一点点涂药时,晏之那裸露的脊背几乎就在她指尖下发烫,她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那种身体的亲密、晏之毫无防备的信任,还有她唇边说出的“只想起你了”,都让她短暂失控。
岑唯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药膏的清凉香气,像是晏之留下的某种烙印。
她想要控制自己。
真的。
她告诉自己:不能误会,不能心动,不能把自己想得太特别。
晏之只是病了,只是信任她,才把她叫来。这不代表什么。
她要做的,是维持好这份“继姐妹”的体面关系。别多想,别靠太近,别在深夜里,借着一点温柔的错觉去描绘虚假的可能。
但她真的……做不到。
岑唯望着天花板出神,思绪纷乱。
突然,卧室门轻轻“咔哒”一声打开了。
岑唯立刻坐起身,下意识压低声音:“怎么醒了?”
晏之没说话,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她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睡衣,站在昏黄灯光下,像是从岑唯梦里走出来的一道剪影。
“我有点冷。”她语气低低的,“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岑唯喉咙一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就……坐一会儿也可以。”晏之低着头,脚尖轻轻点着地毯,有些局促,“我做了个梦……梦见以前的事。”
“什么以前的事?”岑唯轻声问。
晏之没有再细说,只是抬头看她一眼,眼里一片迷迷糊糊的湿意。
岑唯也没说话,只是轻轻起身,往晏之的方向坐,然后,在她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她的手被握住了。
“岑唯,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晏之的手很凉,声音更是缥缈。
岑唯没有立刻回答。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被晏之握住的那一刻,整个人像被什么轻轻攫住了——不是肉体的,是那种更深层的,灵魂那一块柔软的、易碎的地方,被无声地捧在掌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开口,哪怕一句“有”,此刻说出口,都会像是趁虚而入的觊觎。